“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从悲痛走出来,这锥心之痛,只有尝过的人才能体会……”

报道:林巧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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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林毅钲
“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从悲痛走出来,这锥心之痛,只有尝过的人才能体会……”
来自雪州的夫妻罗登瑞(45岁)和陈依云(44岁)去年12月中带着7岁独子罗启义(Zech)去露营,结果一家三口去,只有夫妻两人归。
“有人说,事情过去半年、一年,我们应该要恢复了……虽然维持工作和社交,但心底的伤口永难愈合,这份悲怆将陪伴我们直到死去。”
罗登瑞说,常人希望活人尽快从死亡的悲伤走出来,是因为“针没有刺在他们身上,不会知道痛”。
陈依云:每个月都去露营
儿子从未离开父母
陈依云表示,儿子从未离开父母,只要工作允许,他们会带着儿子到处拍摄和旅行,行动管制令解除后,他们每个月都会去露营。
罗登瑞展示儿子从小到大的照片和视频,他的成长记录有父母悉心陪伴和教导。
“儿子爱大自然,喜欢户外活动;他6岁生日时许下愿望,要全家人包括亲戚朋友,一起去露营……”
这个愿望实现后,他却永远地离开视他如宝的父母。
这是他们第三次去爸爸有机农场露营,事发时正当雨季,才选择在山景营地展开三天两夜的露营。
事发那晚,陈依云陪儿子在车上睡觉,凌晨时分土崩时停车场首当其冲,夫妇受伤,儿子丧命。
曾有轻微学障
独特教育方式栽培儿子
罗启义是他们婚后7年才获得的孩子,俩人计划以独特的教育方式,通过阅读文学作品、音乐和艺术熏陶,以及接触大自然,把儿子栽培成一名充满热忱、自主学习的终身学习者。
陈依云表示,儿子曾被诊断有轻微学习障碍,经历半年的治疗大幅改善,因此他们准备明年让儿子接受“在家自学”(Homeschooling)的教育。
为了让儿子在大自然环境快乐成长,一家人去年10月到吉打日得拉一山明水秀的地方视察,计划在当地定居,但这个计划,却赶不上人生的变化。
思念儿子方式
重游旧地回忆幸福景象
从事企业视频制作的罗登瑞夫妻如今常回到曾与孩子到过的地方,一家人的足迹早已消失,但在山林小溪之间,仿佛还看见儿子奔跑嬉戏的身影;不断重游旧地,在回忆里重播幸福的景象,成了他们思念儿子的方式。
夫妻没有接受心理辅导,而是与其他罹难者家属和幸存者互相“疗伤”,或与有丧亲经历的长者倾谈来疗愈。
无法走出悲伤,令陈依云萌生“不想走出来”的心情;土崩造成的阴影悲怆并非常人所能理解与承受。
她说,或许他们会寻找专业的心理医生进行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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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天都煎熬
土崩冲击心理婚姻事业
土崩不仅在她脸上留下疤痕,陈依云说,这起事件对他们的心理、婚姻和事业造成巨大冲击,他们每一天都过得很煎熬,对生活失去期待。
她下巴和眼周数道裂口伤势严重,动手术缝合并住院多日,左侧眉眼处留下疤痕。
“最长的伤口约10公分,眼周缝针数不清,但伤愈后左眼经常流泪和视线模糊,感觉僵硬。”

要为儿子讨公道
有人必须负上责任
“我们要为儿子(罗启义)讨回公道,有人需要为此事负责!”
罗登瑞在电脑前打开谷歌地球地图和土崩事件调查报告,向记者一一指出各种他觉得“矛盾”的内容。

“如果雨量是成因,为什么整座山没有塌下来,只是一个山坡土崩?”、“还有安全的地方让孩子们玩乐吗?”、“为何在环境评估(EIA)列为禁区的地方发展农场和营地?”、“雪州政府和地主对这些土地开发是否知情?”
他指据卫星图像记录,发生土崩的山坡附近有开发的迹象,明显可见光秃秃的一块,占地不小,靠近公路的坡面也有施工和新草皮覆盖的痕迹。
“种种迹象显示除了农场和营地,山坡和土地还有其他活动,可是报告却说是森林保留地。”
罗登瑞指调查报告也未提环境评估报告;资料显示,有关评估指事发地点不适合作为农场、商业和露营活动。
土地持有人 经营者等
无人到罹难者灵堂哀悼
罗登瑞说,在土崩发生之后,营地土地持有人、经营者和负责人等,无一人到任何一名罹难者的灵堂祭奠哀悼。
“请问人性在哪里?31条人命在他们的土地上没了,难道他们不应该现身,对亡者鞠个躬、对家属说些慰问的话吗?连一个基本的交代都没有,令人失望透顶。”
他们对事发后面对的冷漠感到心寒。陈依云指他们到政府部门提供资料,负责协助的职员毫无同情之心,反称孩子死了还能再生,犹如在他们伤口上撒盐,令他们心痛又气愤。
“我们希望政府承认这(事件)是源自一个腐败系统的问题,人民并不愚蠢,我们要一个交代,我们要正义得到伸张,别尝试转移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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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上旬的某一个早晨,我和母亲为父亲过了他离开人世后迎来的第一个生日。父亲往生后,在对年内过的第一个生日,称作“冥诞”。因为父亲已不再“生”,所以不再是过“生日”,而是过“冥诞”。
人一生有许多个“生日”,但“冥诞”也许只有最珍贵的一次。根据习俗,“冥诞”一般只庆祝一次,为逝者过了冥诞后,往后只需在逝者的“忌日”进行祭祀。但这个习俗是因人而异的,也有人在自己的亲人往生后每年都为其进行冥诞祭祀仪式。由于在我们家流传的习俗里,故人的冥诞只过一次,因此此次我们为父亲过的冥诞意义非凡。
起初,在父亲去世后,我并不晓得要为父亲过冥诞这件事,只知要在父亲的忌日祭拜。直到9月的某天晚上,父亲悄然入了我的梦。梦中的父亲身穿他平日里最爱的那件短袖蓝衬衫,兴致勃勃地切着饭桌上的一个蛋糕,我和妹妹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注视着父亲的一举一动。桌上的蛋糕约莫7吋,乍看之下是个雪白的纯奶油蛋糕。但在父亲切开以后,里面的内馅竟然是“叁巴(Sambal)酱”。父亲高兴地看着他眼前的蛋糕,似乎非常满意。我和妹妹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是讶异。父亲切着内含叁巴酱蛋糕的梦境场景,至今都牢牢地烙印在我的记忆里。
父亲捧着切好的蛋糕,走到了我和妹妹的身边,喜滋滋地对我们说:“亲爱的小朋友,在我来临的生日,11月X日,记得给我买一个蛋糕哦!”我和妹妹爽快地答应了父亲的要求。在我梦醒之后,梦境里父亲那久违的笑容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久久挥之不去。自从父亲生病后,我再也没看过父亲露出笑容的模样。时隔一年多,再次见到父亲充满喜悦的神情,竟是在梦里。
我把这场梦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后对我说:“对啊,我忘了和你说,11月的时候我们要给daddy过冥诞啊。既然他都托梦给你了,那么到时我们就去买一个蛋糕给daddy吧!”直至母亲告知,我才晓得,原来人走后,还有一次重要的“冥诞”要过。
给父亲办冥诞祭拜仪式,蛋糕是重要的祭品,我和母亲提前3天到蛋糕店预订蛋糕。踏入蛋糕店,店员热情地欢迎我们道:“欢迎光临!要买蛋糕吗?是给大人还是小孩?”我愣了几秒,一时不知如何回复。母亲率先反应了过来,回答说:“啊,我是要拜我老公的。”听见母亲的回复,我的心情顿时有点复杂。恍惚之间,过去十几年都和我们一起庆祝生日的父亲,没想到都已经去世快一年了。
我和母亲纠结了好一阵子,最终选择了一个7吋的“梦龙(Magnum)”巧克力蛋糕。店员在记录订单时,和我们确认了蛋糕的设计:“那这个蛋糕我们就不放‘生日快乐’的装饰,也不放蜡烛了哦。”我和母亲点了点头。在进行冥诞祭祀仪式时需要注意的禁忌是,由于父亲已是往生之人,因此用于祭拜的蛋糕上不能带有“生日快乐”字眼的装饰。预订好蛋糕后,母亲也到附近的神料店购买了一些冥纸,准备在父亲冥诞那天烧给父亲。
父亲冥诞当天,我和母亲一早就到早餐店购买父亲喜爱的椰浆饭、咖哩角、红龟粿,以及刚出炉的炒面,最后还额外买了父亲爱喝的汽水。父亲去世满百日时,我们已经请了师父到家里为我们进行“合炉”仪式,将父亲的神主牌位与祖先的神主牌位合在了一起,所以我们可以在家里祭拜,无需到灵骨塔去。
为父亲做最后一个寿
回到家后,我和母亲开始准备祭祀。摆放祭品时,母亲特意嘱咐我要记得打开椰浆饭、炒面等食物的包装袋,并在食物旁摆放叉子与汤匙。这样不仅是表达对已故父亲的尊重,也是为了让另一世界的父亲能更方便地“享用”桌上的美食。
摆好祭品后,母亲让我拍一张祭桌的照片发给远在国外无法赶回来的妹妹,让她知道我们正在给父亲过冥诞。接着,按照辈分,先是母亲上香,告知父亲我们为他庆祝冥诞,并说一些祈求祝福的话语。之后就到我上香,告诉父亲我们为他做了最后一个寿,希望他安心地前往另一个世界。
上完香后,我和母亲静待父亲“享用”佳肴。待香快要燃尽,我就在神台前掷筊,询问父亲是否“吃”完了,如若“吃”完,就回一个表示“同意”或“是”的圣杯。得到圣杯的回复后,我和母亲就到屋外烧冥纸给父亲。烧完,我又掷筊询问父亲是否收到冥纸,在得到圣杯的回复后,冥诞祭拜仪式就此结束。
这是我第一次给父亲过冥诞,也是最后一次给父亲做寿。烧完冥纸、收拾好祭桌后,我的内心突然有了些许的释然。父亲走了近一年,我还是难以走出伤痛,但我清楚地知道,通过不同阶段的祭祀仪式,我正在一步一步地面对和接受父亲不在了的事实,也正在通过不同的追思与祭拜仪式慢慢地冲淡心底的悲伤。
为父亲过冥诞的这个经历,对我来说是另一次难忘的告别仪式。我如父亲仍然在世般,给父亲买他喜爱的美食,和他说说话,给他送一些东西,让在另一个世界的父亲感受到我们的心意与思念。我想,让逝者安息,是生者对逝者最后的祝福;让生者走出悲伤,是逝者对生者许下的最后的心愿。这也许就是祭祀或祭拜先人的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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