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香港,我们会联想到空间逼仄、让人窒息的㓥房。以香港为拍摄场地的《外籍人士》(Expats)通过镜头带出这种空间的隐喻,让观众体会到生活在现代社会里的女性,灵魂仿佛困在一间狭窄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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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集改编自作家李伦京的同名小说,故事的3名主要角色,分别代表3个不同阶段的女性:妮歌‧洁曼饰演的Margaret是丧子的母亲;Hilary是坚持不生育的妻子;Mercy是对生而为女人深感迷惑的未婚女子。《外籍人士》的剧名,除了说明人物移居香港之后获得的身分称呼,指涉的更是女性主体被异化后产生的陌生感,使得她与自我身分认同产生距离,成为自己的外籍人士。
母亲是沉重的身分
幼子失踪后,承受巨大精神压力的Margaret隐瞒家人租了一所公寓单位,在那里她可以整日泡在浴盆里,短暂从丈夫、孩子、家庭等身外之事脱身。这个场景让我想起韩丽珠散文集《回家》里说过:“我买不起一间屋子,也无法掌管自己的身子,便只能逃走,而且无法清楚地解释逃走的理由。”对Margaret来说,一个私人空间能够安顿惊慌失措的灵魂,作为逃避现实的场域。身为精英职业女性,她也只有在这个私人空间里才能回归自我,因为唯有在那个时刻,她不属于任何人,不是一名妻子、母亲,而是她自己。
但是,Margaret始终无法做好心理准备去开启没有幼子的“新生活”。这种无法抛开过去,拒绝直面失去孩子这件事实的表现,是母亲的宿命。扛上这个身分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生都是孩子的母亲,没有退路。这种沉痛的责任感,我想是每个母亲都能感同身受的。
拒绝成为母亲不是罪
Hilary在家暴阴影下度过童年,自幼便抗拒成为母亲,尤其婚后伴侣酗酒,更让她没有信心生下孩子。母亲一直劝她应该为了家庭和伴侣而生孩子,气得她骂道:“你忘了父亲是怎么对待你的吗?”尽管曾是家暴的受害者,Hilary的母亲始终认为,成为母亲是贤惠的妻子应当向丈夫负起的家庭责任。这番论述不止一再贬低女性,也显现出她长期活在压抑之下,早已放弃思考和挣扎。
传统社会经常介入女性的身体,以子宫定性女性天生就该当母亲的社会角色,不愿配合的女性就被视为社会异类。要打破这种社会的既定框架,从来不是女性能轻易挑战的,而最可怕的一点是,像Hilary的母亲这样的旧时代女性,一辈子默默承受这一切,最后还成为制度的继承者,确保下一代的新女性继续臣服这旧时代的条规。
不能对别人说,她后悔成为母亲
Mercy的际遇,体现当下部分年轻女性普遍面临的焦虑。未婚先孕这件事让她陷入彷徨,不知所措地只能一直逃避现实。随着肚子一日日地变大,她终究明白问题不会自动消失,而是需要勇敢面对。于是她做出一个有争议的决定:将以后生下的孩子送给他人抚养,因为她明白,没有学历、只能依靠散工维持生计的她,并不是一名合格的母亲,无法将幸福与未来带给孩子。
Mercy看似任性的决定,其实反映了现实中的无奈,因为成为母亲,不是单纯指将孩子生下来而已。以色列社会学家Orna Donath《后悔成为母亲》的报告中,受访的27位女性皆表示做母亲的过程让她们后悔莫及,但只能默默承受,不敢轻易向他人倾诉。所谓“与生俱来”的母性,是男性话语霸权规训女性的社会角色所创造的借口,将照顾孩子的重担转移到女性身上,为男性开脱应当背负的家庭责任。
看完《外籍人士》,我不禁想起一部纪录片《贝克汉姆》。以妻子身分客串的维多利亚,原来在生活中身兼多职,一方面兼顾自己的事业,一方面配合丈夫突如其来的搬迁计划,百忙之中还得照顾好小孩,维持自己的身材管理。即使上世纪经历了女性主义思潮觉醒,活在这个时代的女性,还是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和勇气,才能勉强争取活出自我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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