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共有27所原住民医院,而马来西亚只有一家,伫立在雪兰莪鹅唛路24公里处,专为马来半岛原住民提供医疗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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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唛原住民医院(HOAG)院长伊詹迪斯(Dr. Izandis)说,不管是常见疾病,还是营运模式,原住民医院其实并没有多大不同。“外人常常认为我们不一样,在我看来,原住民面临的健康状况,其他人也会遇到。最大差别在于accessibility(可及性),”医疗服务并非时时触手可及,“发生紧急状况会比较棘手。”
在医疗服务上,政府为原住民群体捎来多少亮光?阴暗处又有什么正在发生?
报道:本刊 李淑仪
摄影:本报 苏思旗
鹅唛原住民医院成立的历史,可追溯到英殖民时期。
“虽然没有完整记录,但我们相信,在19世纪前期,英国人与基督传教士走入森林遇到原住民时,他们会给原住民所需的治疗。1948年马来亚进入紧急状态,英政府更加重视医疗服务,作为赢取人心的方式,好让原住民不支持马共。”
院长伊詹迪斯匆匆概述半岛原住民医疗服务的渊源。
“后来,原住民局(JOA)成立了,《1954年原住民法令》(Akta 134)也制定了。1957年,时任原住民局局长Richard Noone下令设立医药部门,迎来两位英国军医(担起重任),其中一人是波顿(Dr. Bolton)。”
波顿在彭亨瓜拉立卑(Kuala Lipis)建立原住民医药中心,同时培训森林部队(polis hutan,成员中涵盖原住民)成为医护人员。培训结束后,有者加入驻扎在鹅唛12条石(Batu 12)的原住民部队(Senoi Pra’aq),有者留在原处服务。
1960年,原住民部队转移阵地,留下的空地成了医药中心全新迁址,名称也升格为“Rumah Sakit Orang Asli”,由波顿担任首任院长。1972年,医院再次更名为“Hospital Orang Asli”,规模也逐渐扩大,并在2012年脱离原住民发展局,划入卫生部管辖范围,持续扮演半岛原住民病患转介中心的角色。
整整一甲子后,在2020年,这家原住民医院才有了第一任原住民院长;至于医护人员的原住民比例,则从1972年的90%,降至今天的20%。
母亲是色迈族(Semai),父亲是玛美里族(Mah Meri),公共卫生专家伊詹迪斯在成年后,回到最初出生的医院服务。采访开始前,他先设好防线,直率地说,身为公务员,不是所有课题都能摊开畅聊。
须取信原住民接受现代医疗
原住民并没有被排除在政府医院的服务对象外,为何还需要一间专属的原住民医院?
“第一,医院的成立有它的历史因素。第二,这是对原住民的承认(pengiktirafan)。第三,打造一站式原住民医疗中心。”
鹅唛原住民医院所提供的医疗服务,与普通医院没什么不同,“但我们的项目会针对原住民需求来微调。”比如,医院采取家庭入院政策,“病人住在病房,家属则住在过渡中心。如果只把妈妈带过来,谁来照顾留在村里的小孩?”
因此,医院也设有基础教育班,偶尔还有缝纫班,让留院的孩童有机会上课学习。院长透露,未来计划之一,是在医院里办校,让院内孩子接受正规教育,“而这需要跟教育部合作。”
然而,不是每个病患都方便到医院来。考量原住民地理位置的分布,有者生活在城镇边缘,有者住在山林深处,“后者很难有管道接触健康和医疗活动,有些村子没有马路,有些没有水电供应,有些没有电话,如果紧急状况发生,他们难以获得帮助。”
对此,伊詹迪斯指出,卫生部会在原住民生活的地区设有定点诊所,“比如吉兰丹Kuala Betis有一间,霹雳北部Pos Kemar有一间。”另外,每个城县也会有移动部队定期进入内陆部落施援,“一个月一次,有时需要坐船,有时需要搭直升机抵达。”
从医院到原住民村子的道路不会顺遂,有时前方无路可走,有时豪雨滂沱,有时需要跨河涉水。“我曾在森林里滞留三天两夜,或是睡在路中央。我会说,为生活在内陆地区的人民服务,挺艰难的。原住民有他们的困难,我方也有困难。”
除了地理环境的挑战,赢取原住民信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用了一整年的时间。起初,村长(Tok Batin)不理我,村民也就跟着不理我,他们会远离我们,也不会听取我们的建议。但我每个月都去见他们,尝试跟他们做朋友,好好说明我们的意图,学习他们的语言(虽然我是原住民,但不是每个族群的语言都擅长),最终才能跟他们建立亲切的关系。”
他强调,原住民的生活方式并没有不好,但他认为现代医疗也需并行。“要有耐心,要定期去见他们,跟他们闲聊,解释现代医疗的好处。总体来说,原住民越来越能接受现代医疗,以前他们会自行治疗,现在他们咳嗽、生病,会联络我们的医生,我们会派人协助。就像今天,我派了一个团队到霹雳去,因为他们拨电说村里有3个人生病了……”
森林里的过渡中心常人满为患
尽管如此,现实里仍有很多未及照明的暗处。
原住民关怀中心(COAC)创办人柯林(Colin Nicholas)指出,比起其他州属,雪州发展相对完善,有道路通往部落,加上鹅唛原住民医院坐落于此,院方光临村子的次数会相对活跃。“在彭亨、吉兰丹或霹雳,去医院很难,让救护车进入村子也不容易,有时你需要用直升机。遇到雨季,他们便无法进去。状况很不一样。”
收到采访请求后,人权律师西蒂卡欣(Siti Kasim)传讯征询散落各州的原住民朋友,让他们分享日常遭遇。短短两三个小时内,简讯扑涌而来。
根据收到的消息,西蒂分析,“我想是有差别的。住在靠近城镇的原住民,有马路,有更好的接触管道,关于医护人员给他们的待遇,他们看来没有怨言。”她不忘强调,手上仅有的讯息不能代表整体原住民所思所想。至于住在内陆地区、住在森林里的原住民,待遇则不尽相同。
“这些来自彭亨、柔佛和吉兰丹等地的朋友说,有时卫生部为小孩注射疫苗,并没有先询问父母;送往医院之前,原住民会先安顿在森林里的过渡中心,他们投诉,这些地方常常人满为患,陪产的丈夫无处可待,只能睡在走廊;随病患离开村子后,家属得到的安置也不周到,有时只能睡在医院里靠近厕所的角落;有些原住民也遇过不友善的护士。”
医护人员的不友善,至今仍是原住民抗拒到政府医院就诊的原因之一。
一名来自芙蓉的原住民告知,家人在医院病逝后,当局并没有准备交通将遗体载回村庄。“这应该是由原住民发展局处理的,因为这些原住民无法负担费用。我也听说过,他们用摩托将家人遗体载回部落,这很危险。”
至少有3封简讯提及强制服用避孕药,在没有得到医护人员的详细解释之下,不免让原住民心生怀疑,这会否是一项控制人口的举措。其中一名投诉的妈妈,不过只有3个孩子。
“这些情况直到今天还在持续发生。”
在西蒂看来,卫生部绝对可以做得更好。“生活在内陆地区的原住民,可能是外观,可能是语言,我想,所以医护人员这么对待他们。医院人员应该接受培训和指导,学习如何与原住民病患互动,了解他们的文化,给他们同等的尊重。”
同时,她也乐见卫生部委任原住民成为医院院长,“这是很好的一步”,提高原住民在体制内的参与度,“关于他,至今我从原住民朋友听到的都是好的回响。”
最后,伊詹迪斯说,拥有健康的身体,才能上学,才能工作,才能在社会生存,也才能摆脱贫穷恶循环。“希望原住民也能重视自己的健康。健康真的很昂贵,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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