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100年,超过90%的农作物种类已从农田消失。《消失的餐盘》一书点出,从前人类食用的植物约有6000种,但世界上大多数人吃的只有9种,市场上贩售的蔬果越来越单一。大量种植单一作物,除了农民的种植知识变得单薄,种子也会因缺乏气候抵抗力与环境适应力,一旦病虫害袭来,必然掀起粮食危机。
运用食物森林概念种植,迦南地梦想园(Calanthe Dreamland)经营者黄锦周收集少见的种子,往梦想地播种。先从咖啡树开始,再到原住民部落的传统草药,直到各式各样的榴梿品种……来到这里宛如走入深山,处处都是超市里头不曾见过的本土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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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锦周来自马六甲,是首饰设计师、咖啡店老板,偶尔也义务带团游古城。2018年,他又多了一个身分,即朴门永续农耕法实践者。简单来说,他经营属于自己的食物森林,“先制造食物给自己,因为是给我和家人吃的,所以不放药。当我们的食物够了,多余的再分享或卖出去。”
买下过度砍伐变得贫瘠的土地,重新养成处处可摘食物的森林,这个想法对环境固然友善,但不施打农药的自然农耕方式,等待植物开花结果需一段时日。这期间生态农场需要人手修野草、制作有机肥料,都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我种咖啡树不放药,起跑点就输人很多。当时有位贵人告诉我:兴趣归兴趣,要想怎样去活。他说无论喜欢不喜欢,榴梿的价值是最高的,建议不如种榴梿。”
但他种的可不是市面上耳熟能详的榴梿。“我在找榴梿时,遇到一个砂拉越朋友。他跟我说‘forget about synthetic durian’。”回忆起3年前的故事,他说,“但我要怎么去找山榴梿?这个朋友要我来找他,他是比达友族。”于是在这么机缘巧合下,黄锦周开始了寻找榴梿之旅。
开启山榴梿赛道
“我很确定,全世界最好吃的榴梿在马来西亚。”
根据研究,在东南亚有29个榴梿物种,我国就占了23种,其中可食用的品种有9个。掐指算了算,市面上看到的明明不只9种,经解释后才了解,这些绝大部分只属于一个榴梿属(学名:Durio)。
“很常听到的猫山王、黑刺、金枕头、苏丹、梦中情人……从D1到D224,99.999999%都是Durio zibethinus。”他说:“包括大部分的kampung榴梿,都是Durio zibethinus和它的杂交种,但市场上其实还有很多了不起的榴梿。”
那另外8种可食用的榴梿,又有哪些呢?
奇奇怪怪的山榴梿,味道就像开盲盒
过去两年,他和家人四处寻找奇特的榴梿品种,希望将它们都种在迦南地梦想园。
黄锦周解释,一般的山榴梿指的是红肉的Durio graveolens(浓味榴梿),在东马普遍被称为Durian Dalit。在这个类别底下的榴梿果肉,除了红肉,也有橙色和黄色,味道口感都不一样。
“有的带有很浓的芝麻味,一点榴梿味都没有;有的是橙色果肉带cempedak味道;有的黏牙像口香糖,要弄掉它还要用手指扣。所以Durio graveolens是个很好玩的species,外形小小粒。”
在砂拉越Long Banga原住民部落,他遇到了属于Durio kutejensis的Pakin榴梿,“这个品种的榴梿花是血红色的,很漂亮。”闻起来并无浓烈味道,果肉吃法类似吃菠萝蜜,剥开后一片片撕开吃。
在这9大可食的榴梿属里,最臭的是Durio Dulcis品种,“它外形像红毛丹但有火水的味道,书本叫它Durian Tahi,足以‘杀’死人。”这样的榴梿也有忠实追求者,“我在诗巫碰到一个人,他说就喜欢这个味道。当然不是真的火水味,是一种大自然的强烈气味。”
至于生长在树干的乌龟榴梿(Durian Kura-Kura),则属于Durio testudinarum品种。因为爬行在陆地的乌龟也吃得到而命名,至少要等18年才开花结果。在这9种可食用的榴梿属植物,迦南地梦想园就收集了7种。
“西马像我这样种的人很少,Durio oxleyanus偶尔在吉隆坡买得到。它长在雪兰莪Hulu Langat那带,它永远是四瓣的,打开榴梿,从上面看是十字架形状。”一般上,西马会称为Durian Daun或Durian Beludu,东马会称为Durian Sukang。此品种的榴梿树,叶子更圆更大片。
“曾有个种植榴梿42年的前辈看到,不相信它是榴梿。这是前Jakun族的员工,从他的家彭亨Muadzham Shah带给我的。”他说。市面上主流的榴梿均属Durio zibethinus,因味道强烈适合商业贩售。但若是真正的榴梿狂热者,更为之疯狂的就是这些榴梿。
走进部落寻找种子,栽种原住民食物
不单是种植山榴梿,黄锦周也会和原住民员工交换宝贵的森林知识。
随手折下一棵植物的枝叶往嘴边一抹,“这是原住民的天然草药,拿来治嘴巴破或者喉咙痛。”走到另一端,种有名为Buah Bejsij的果实,是他亲自从Temiar原住民部落带出来的山果。取下橙色的外皮咬一口,口感像是番茄,“吃完后你们可以拿着这个种子回家种。”
他偶尔会随员工回去位于吉兰丹的部落发掘新植物,更多时候,黄锦周靠他们带回种子。但这全靠运气,因为原住民是游牧民族,每3个月换一次住所,“他们不靠种植为生,走到哪里有东西才可以拿给我。”
但随着砍伐森林、土地开发严重,Temiar族家园一点一滴消逝,森林里的食物不似以往充足。于是,黄锦周尝试让员工带芋头黑米种子回村庄播种。
“看到3个山头种植满满的黑米,我很感动。”他强调,Temiar生活在吉兰丹内陆,车程来回就花8小时,“‘Food is king’,在里头有钱没有用,有新的作物进去,他们才有新的东西吃。”
计划启动小米方舟,让小米重回饭桌上
目前,迦南地梦想园食物种类多元,唯独少了提供碳水的主食。他说:“我在台湾原住民部落看到小米,我的原住民员工说在他的部落看过,但现在越来越少了,他们管小米叫Jawak。”
小米能在干旱严苛环境下生长,当其他谷物收成不佳,小米有机会成为当地的粮食来源。一些国家的主食曾是小米,后来渐渐被水稻取代。
看见本地有种植小米的可能,黄锦周希望未来能启动“小米方舟”计划,让小米重回大众视线。
保育种子,留住大自然的多样性
无论是学习嫁接山榴梿,还是从森山带出原住民作物,黄锦周想做的是留住大自然的多样性。他分享,今年买了400公斤种子,但播种后的存活率却只有10%。或许是气候变迁,也或许是大量的农药,“比如我们拼命打药让榴梿树开很多花,结很多果,但它的种子其实是不够成熟的。”
试想想,当人们无法从果实收到好的种子,只能寻求正式管道购买已被驯化的种子,那在餐桌上的食物就只会越来越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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