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异常炎热,母亲没做饭,父亲带我上街打包午餐。
茶餐室坐落于镇中心。父亲将摩托停好,带我往杂菜饭档走。“哇!阿祥,你女儿都那么大了!”那是父亲好友,杂菜饭老板。“是咯,已经form5了!”父亲答道。“那课业一定很忙,平常只见你带小女儿出来,”老板又说。我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随后挑选自己想吃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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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我想起母亲交代买凉茶。正要提醒父亲,可他还在与老板寒暄,于是我径直走到冲泡饮料的地方。“小妹,要喝什么?”虽是短短几字,我却听出她中文不太标准,有些尖锐刺耳,带有浓厚的越南腔调。“4包凉茶,”我说。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再次确认:“10包?”
我瞪大眼睛,手口并用,嘴里不断重复:“4包”。她微微哦了一声,然后笑了笑,接着转身准备我们的饮料。她笑时眼角微微弯起,很是好看。
她似乎很忙,手机时不时便响起。每次接听嘴角的笑容都会消失,取而代之是紧皱的眉头。
“阿月,周末还要做工啊!待会儿又去酒楼捧菜,真是勤劳!”父亲说话的同时不忘拎着饭菜向我走来。阿月听罢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无奈的笑容。父亲还在我耳边小声地说:“我听讲她老公在越南欠了一屁股债,不知逃去了哪里……”话未说完,阿月便把4包凉茶塞到我们手中。隔壁桌两位uncle见状嚷嚷道:“阿月,我们的kopi还没好吗?我们比他们早order!”
此时,父亲叮嘱我原地等他,然后快步到隔壁杂货店挑选明日观音诞所需的鲜花与水果。
“来了来了,”她再次走进泡茶的地方,出来时手上多了两杯冒气儿的咖啡。其中一个uncle接过咖啡,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我见他摸了一下阿月的手。她脸色突变赶紧把手缩了回来,但很快恢复笑脸用那尖锐又附有越南腔调的声音说:“小心烫。”
气氛正尴尬时,两位打赤脚的托钵僧走了进来。由于这一带没有寺庙,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他们。然而,他们在茶餐室里转了一圈,依然没有被搭理。“看样子是要钱。”“不要给,这年头很多骗子。”那两位uncle自顾自地交谈。“是咯,我邻居之前被骗了几十千,都是血汗钱。”前座带孩子的妇女自来熟地回复道。其他人则冷漠地吃着食物,一旦靠近就假装看不见。
“等一下!”我试图叫住他们但被阿月抢先一步。她转头对我说:“小妹,可以帮忙翻译吗?”我不好拒绝,于是打开了手机语音翻译。其中较年长的僧人比了个喝的手势说:“We need two coffee ice.”这句话她听得懂,只见她比了个ok说“帮我叫他们等等”,便往对面店铺大步走去。
约莫5分钟,只见阿月手持两袋面包走来,又到茶餐室后边取咖啡。
阿月有点胖,待她完成一切已经气喘吁吁流着汗。僧人们接过食物与饮料,一边道谢一边从钵里掏出手绳送给我们,嘴里还念叨一段经文。我听不懂,可瞥见阿月似模似样的双手合十,我也学着她的样子直到僧人们走远。
此时,我发现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写着“Sabbe sattā bhavantu sukhitattā.”意思为“愿一切众生都能幸福安乐。”我把翻译的内容告诉阿月,她若有所思,紧皱的眉头似乎有所舒展,自从那次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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