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96年,由于个人因素,我向教育部申请提前8个月离开教职。学校为我择日(稍前)举行相当隆重的退休典礼,第二天早上,我旋即转到另一个非教职机构履职。其实,我在那三四年之前已约略做过“退休”之后的几个打算,但都无法实现。能在一家属教育性质的出版社任要职,内心相当满意,觉得上天已待我不薄。
当时不想退休,不外两大理由:一是认为55岁实属年轻力壮,能继续对社会有点作为,有何不妥?二是二婚过后,增添两个小孩,必须负担他们的学业等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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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工作顺利,收入还算不错,故而一直没有退休的念头。如不是为了集中精神赶写博士论文,或者资方强迫我离职,相信我76岁之后仍然留在职场一些时候。
说实在的,在学校外面打滚一二十年,因多年来累积的经验和知识足以应付工作之需,让我内里产生一种满足感,日子过得舒适,工作十分重要,退休并不怎么需要。当亲友问及我是否已退休,继而含饴弄孙,享受晚年的家庭生活,我总是一笑置之,或是轻描淡写地回应“我不曾退休”。甚至一时心血来潮,写了一篇散文,陈述不退休此中的美好感受。该文于2010年2月27日发表于南洋商报《商余》副刊,后收入《碧澄散文选集》(2014年联营出版〔马〕有限公司出版) 。
稍后得知该文给人的印象是老黄卖瓜,其中不乏自满、自大等因子,并没带来什么正面的“影响”。当初动笔时原以为会引发多少鼓励同侪的作用,结果适得其反。有一两位好友说,不言退休者只是工作狂一类的专用语,或是为环境所逼,不得不继续在生活线上挣扎的一群,从事一般行业的人都希望到了退休年龄就应当退下来,让后浪接替。不过,当今的情况,55岁退休未免稍早,60岁较为合理。
如今回想起来,确实为之汗颜。政府或社会订定退休的规则,虽非强制,但有约束的效用。大家“照章”行事,国家社会将会变得较为安稳有序。
国家社会的操作运行,需由青年和壮年之辈进行。换言之,年老体衰者需退下来,让年轻者顶上。此举天经地义,无可否认。老一辈的人,不应再在前台舞弄刀枪,最好退居幕后,贡献其异常、剩余的经验与才能即可。当然,这点也有例外。例如前辈作家在家写作,无可厚非,还受人尊敬。政治人物八九十岁仍恋栈权柄,时刻倚老卖老,与人争斗,实在岂有此理。
进入“断舍离”的第一步
年过六十的人,大多数体力不济、精神萎靡。如不照顾身体,健康必然每况日下。不幸年老多病,既苦了自己,且连累家人。退休之后,定时运动健身,注意休闲与饮食,不可或缺。这样做,不一定能够长寿,而是要设法活得健康快乐。不受病痛所累,又能与子孙和好相处,“相辅相成”,乐也融融,谁曰不宜。若是得三几名谈得来的朋友定时相聚,喝茶闲聊,更有益身心。这些活动,如能自律,又能持之以恒,非有较多的空闲时间,目标无以达成。真正从复杂的职场退休,可让一个人真正进入“断舍离”的第一步。
为个人获取蝇头小利或为五斗米而折腰,替人卖命,其实是助人成功、发达,增加资方的财富、势力。这种“损己利人”的做法,到头来往往顾此而失彼,实际上非常不值得。要是那时毅然决然退休,做些自己向来想做而没法如愿以偿的事该多么好,比如写作人坐下来专心写些有意义、有深度的作品,多阅读书报以吸收实用讯息、增加最新知识,到各地旅游以开拓视野、增广见闻,参加自己有兴趣的活动以使身心舒畅、避免郁郁寡欢,甚或患上老人痴呆症,岂不妙哉。
在社会工作了五十多年,可说已超出一般水平。55或60岁过后的工作,虽在收入和工作成果方面不无所得,一旦离开有关职场,并非茫然若有所失,而是在闲暇或午夜梦回时反复思量其得失。这二十多年,多半为他人作嫁衣裳,而让自己一直想把某些中国古典作品译成马来文的计划必须搁置。心中不时浮起难以形容的自责。这些年的超付,落得目前心有余而力不足,疲乏不时来袭的窘境,细细思索,真个是何必当初做了这类如此短视的选择?
一介老夫,心境仍属年轻,内心的某些计划毅然未灭。每当我说我正和时间竞赛,友人或哈哈大笑,或说我自寻烦恼、自讨苦吃。无论如何,几经支撑。老子《道德经》的马来文译本工作终于完成,到了最后校对的阶段。此刻,另一件工程又在脑海冒起,又要为此而挣扎了。
想起一些同辈,耄耋之年还在朝九晚五上班,时刻看人脸色,不禁为个人的脱离苦海自我阿Q一番。近日,有人对我说,凡事都有个止境,焉能强求;事情总不会绝对完美、完善。听了这些话,顿时心中释然,决定一切听其自然,不再作任何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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