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人們在情緒極為激動的時候,粗口就會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以達到羞辱對方或宣洩情緒的目的,到後來某些單字變成助語詞,以加強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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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否還記得從幾歲開始就聽懂了髒話?
學會了說髒話?又知道這些髒話是從何而來嗎?
報道:本刊 葉洢穎 攝影:本報 黃玲玲
髒話,又稱粗言穢語、詈語,是指粗鄙不雅的言語、汙言穢語,語句中有令人感到不適、冒犯、侮辱和羞辱的遣詞用句。
語言學者詹姆斯.哈貝(James Harbeck)在2015年3月6日發表的一篇文章〈說話注意一點──世界髒話一覽〉中提及,語言成為髒話不僅需要依靠強烈的情感,還必須具備一種征服性的社會力和控制力,許多髒話是罵人者在說他們想要做一些不對的事。所以無論怎?說髒話,它們都是想要強硬地推翻一些固有的等級力量結構。
他形容我們的日常生活是地殼,那我們平時就在地殼上生活;而髒話則就像是地表的火山口,會把藏在地殼下的岩漿噴出來,而我們的傳統將決定哪個部分的地殼更薄弱,也就是最容易造成火山爆發。
簡單粗暴地說,就是哪裡痛就往哪裡扎,比如華人有祖先崇拜和羞於提及性事的文化,每當華人互相辱罵時,總免不了提及家族和性行為相關的詞彙以觸怒對方。但如果換作是日本人,他們可能會更不能容忍死亡或人格的蔑視,例如“去死”和“醜八怪”對他們而言已是非常惡毒的詞彙。
《髒話文化史》作者露絲.韋津利在書中曾用“標靶很多,但彈藥稀少”來形容英語中可供咒罵的詞彙,並認為“咒罵者必須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老套的相同詞運用於不同情況及不同目的。”
這種時候就顯得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由於中國幅員遼闊,籍貫和民族繁多,方言讓髒話更多樣。其中華南地區的廣東粗口詞彙更是豐富,甚至還為了規避、澹化粗俗意味而運用各種諧音,讓華人的“粗口詞庫”日益“豐沛”。
拉大中文碩士鍾蕙青說,東南亞的華人是從中國華南地帶移居南洋的勞工階級,教育和文化水平較低,加上離鄉背井、生活艱苦,可能就用講髒話來宣洩情緒。
所以現在我們日常生活中經常聽到粗口便是廣東粗口居多,與香港、澳門、中國華南地區的粗口可以說是一脈相承,大同小異。
她指出,中國人講究禮義廉恥,因此不會放大這些字眼,也不會記載在書籍上,老師亦不會教學生相關的文字,更不會在教科書上看到,於是不僅難以通過古書追溯其起源,一些粗口的正字亦漸漸失傳,以至於廣東的粗口多數有音無字。
“在書上不記載、老師不傳授的情況下,這些髒字可能自古以來就有了,只是不用文字傳承,而是代代用口相傳。”
【看中國的粗口藝術】罵人不帶髒字
●春秋戰國時期
儘管書裡很少記載粗口,可是在浩瀚的中華文化裡,多的是各種罵人不帶髒字的“藝術”。
我們能從一些古籍中窺視一二,比如先秦時期的人雖然也罵人,但因為民風淳樸,大多用動物來類比達到貶低的作用。比如《詩經》的〈碩鼠〉、〈相鼠〉兩首國風就用動物來含沙射影。
〈碩鼠〉:“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用貪婪肥碩的“老鼠”比喻吃百姓米糧卻不顧百姓的獨攬威權上級階層。
〈相鼠〉:“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直接說明鼠尚且有皮,人卻無威儀,無威儀的人何不早早死去?
除了老鼠,在古代人眼中是貪婪、淫慾象徵的“豬”亦是罵人的常用詞。
《左傳·定公十四年》中“野人歌之曰:‘既定爾婁豬,盍歸吾艾豭。’”這裡的“婁豬”就是求子豬的意思,比喻淫亂的女子,這句話是宋朝人用來嘲諷孔子的“緋聞對象”南子淫亂。
此外,由於中國的封建社會有奴隸制度,尤其在戰國時代,奴隸的地位與動物相差無幾,於是“奴隸”、“奴婢”就成了罵人的詞語。
《戰國策.趙策》的〈秦圍趙之邯鄲〉中,周烈王駕崩,諸侯都前去弔唁。齊威王遲到,周王室便派出使臣責問,齊威王便罵了句:“叱嗟,而母婢也!”,意即“你是奴婢生的”。
●秦漢時期
來到秦漢時期,草根出身的漢高祖劉邦被現代網民稱為“重量級罵手”,並統計出《漢書》和《史記》裡三分之一罵人的話都出自劉邦,“倫理梗”更是他首創且發揚光大的。
什麼叫“倫理梗”?只要是熱衷於當別人的父親、長輩、祖宗,一概都歸類到“倫理梗”。且看以下例子:
1.當一統天下後,劉邦的臣子陸賈上殿勸他多讀《詩》、《書》,劉邦卻回一句:“乃公居馬上而得之,安事詩書!”——你爸爸我馬上得的天下,讀什麼書!
2.酈食其建議劉邦分封六國後代為王,他本來同意了,聽了張良的分析又覺得這是個餿主意,大罵:“豎儒,幾敗而公事!”——小人儒生,幾乎壞你爸爸我的大事!
●隋唐時期、宋朝
隋唐時期的髒話開始加入祖宗及生殖器相關的詞彙,而唐代最常用的罵人詞彙是XX奴、XX狗,還有針對少數民族的蔑稱“XX獠”。
到了宋朝,平民百姓在罵人方面展現豐富的想像力,將罵人的詞彙範圍擴大,像是用“動物”罵人的詞彙不再侷限於豬和鼠,延伸到雞鴨狗牛驢猴,甚至連數字都成為罵人的字眼,罵人無賴用“二四”、多事是“三八”、笑人痴呆是“九百”,還有著名的“二百五”,以及加入大量生殖器和排洩物的字眼。
《水滸傳》第三回“史大郎夜走華陰縣,魯提轄拳打鎮關西”裡,魯達罵道:“直娘賊,還敢應口!”,“直娘賊”便是“奸其母親的賊”的意思。
●明清時期
而髒話的骯髒級別彷佛是遊戲打怪似地不斷升級,明清的髒話程度已來到中國曆朝以來的巔峰,也與現代人使用的詞彙非常接近。
《紅樓夢》第二十九回“享福人福深還禱福,痴情女情重愈斟情”:
鳳姐便一揚手,照臉一下,把那小孩子打了一個筋斗,罵道:“野牛肏的,胡朝那裡跑!”
《紅樓夢》第四十六回“尷尬人難免尷尬事,鴛鴦女誓絕鴛鴦偶”:
鴛鴦聽說,立起身來,照他嫂子臉上下死勁啐了一口,指著他罵道:“你快夾著屄嘴離了這裡,好多著呢!什麼‘好話’!宋徽宗的鷹、趙子昂的馬,都是好畫兒。什麼‘喜事’!狀元痘兒灌的漿兒又滿是喜事。怪道成日家羨慕人家女兒作了小老婆,一家子都仗著他橫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看的眼熱了,也把我送在火坑裡去。我若得臉呢,你們在外頭橫行霸道,自己就封自己是舅爺了。我若不得臉敗了時,你們把忘八脖子一縮,生死由我。”一面說,一面哭,平兒襲人攔著勸。
節錄的這兩段裡,“肏”(cāo)和“屄”(bī)這兩個看起來不熟悉的生字,實際上是現代人經常會說的髒字,前者是動詞,是性侵或性行為的意思,後者則是女性生殖器官,但現在已改寫其他字眼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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