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3:50pm 03/09/2019

洪美枫／你可以懂

作者: 洪美枫

布雷兹（Pierre Boulez, 1925-2016）指挥的芝加哥管弦乐团所演奏的马勒第九号交响曲CD封面。音乐与艺术的世界是人类与大自然世界的写照，我们走入山林里小溪旁，感受到沁凉的水舒适的风，我们不需要懂风和水，却已经什么都懂。一段没有歌词的音乐如马勒第九交响曲，我们不需要懂音乐，却已经都懂了。

不久前，因为参与德国艺术歌曲（German Lieder）音乐会，受主办团体邀请到电台分享德文艺术歌曲，让更广大的群众认识这个在马来西亚算是小众音乐的一门声乐艺术。

本以为可以深入讨论德国艺术歌曲的内涵与德国文化背景的关系、德国艺术歌曲的形成与影响、各作曲家的艺术思考与想法这类的课题，岂知访谈中我们依然被问了我回国以来经常被问的一个问题：“这些听不懂的外文，加上听不懂的古典音乐，一般民众应该如何欣赏呢？”

在我国，一说到“艺术”歌曲，这类型音乐似乎就变成了高不可攀、只有达官显要王公贵族才能欣赏的音乐，一些民众对“艺术”二字很是反感，尤其对假想很难懂不能懂的事情有着很大的成见与排斥。但事实上，我们是否反省过，我们为什么会觉得“听不懂看不懂就无法欣赏”？为什么我们那么坚持任何意见事情都必须可以被搞懂？我们似乎忘了，人的情感本来就是抽象的事，也本来就是一件不能以二分法、你懂还是不懂便能得到答案的事。

弄“懂”一件事情，或许是我们近这个世纪以来教育的最大“成果”。我们从小到大在学校所学的学科中，几乎每一个都是从“弄懂一件事情”开始，然后我们被训练成必须为每一个议题寻求绝对的答案。标准的答案，这是我们从小到大被教育成的思考模式。到了最后，我们不敢逆向思考，我们不敢挑战权威的标准，我们终始一贯的不断在尝试弄懂任何事情。因此，当我们不能懂得一件事的时候，我们或许会变成有点焦虑，有点不知所措，不晓得可以如何面对，因此一些人或许会选择退缩。

人的情感是抽象的，很多时候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艺术恰恰在刻画的就是这一个抽象的概念。因此，我们欣赏艺术作品的时候，如果一味的只从“尝试弄懂”角度出发，我们永远都无法懂得艺术和音乐到底是什么。

记得两个月前，我到国油音乐厅领赏了马勒第九号交响曲（Mahler's Symphony No. 9），在乐曲演奏到第四乐章时，观众无一不被引导进入一个音乐的世界中，许多听众包括我自己，也听得非常感动，眼泪也不自觉的一直滑落。一些人可能很纳闷，交响曲不就是没有歌词的音乐吗？没有歌词没有故事，我们怎么能听得懂呢？但这就是音乐艺术的奇妙之处，我们不需要去弄懂什么，只需要静静的，让自己沐浴在感受的世界中，静心意会这些美妙的情感向你奔来。这时任何人都不必多说什么，你就已经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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