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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對弱者加上標籤,無疑是將他們推往社會的更邊緣處。而一些謠傳和政治的挑撥,使得這些原本就處於弱勢的人們,更成為社會上幾乎無聲無息的人。你看不到他們的無助,更聽不見那些哭聲。極端的案例成為理所當然的歧視角度,讓他們更不被看見。
——林立青《做工的人》(引句自〈臺灣媳婦〉,原文為“女子們”)
同理心是什麼?唉,還真的不能吃,對很多人而言,更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呢……
社會主義黨財政蘇淑樺記得阿姨跟她說過的話,“真的只有做過外勞,才能瞭解他們面對的問題。”她的阿姨在美國當移工,父母那一輩很多人離鄉到外州工作,八九十年代還有“跳飛機”潮。“現在我們身邊也有很多人在新加坡、澳洲、美國、日本當移工。”
疫情之下,有證或無證移工和難民幾乎被大眾、媒體與病毒劃上等號。當全世界的人都在共同面對Covid-19這場世紀大瘟疫,在同一片土地上還是劃出了你我和他的界限。
“計時炸彈!”就連媒體,也是這麼形容難民和移工群體。
4月16日,大馬空軍及海軍截下的難民船,網絡一片聲浪要他們“滾回去”,更有“是的,應該眼睜睜看他們死在海上”的言論。接著,吉隆坡印度清真寺一帶的City ONE大廈、雪蘭莪敏申組屋、馬來亞組屋、士拉央一帶相繼封鎖,這裡都是移工和難民聚集的地區。5月1日開始取締無證移民,沒人理會他們在取締的途中有沒有保持社交距離的權利。
疫情下,人們的防禦心從最初的中國人、從中國回來的人,轉移到出席大城堡集會的穆斯林,現在又轉移到移工和難民群體。在這之中,有證又比無證高級;因戰爭情勢所逼逃來的難民,又比前來賺錢過活的經濟難民(移工)稍稍值得同情。
網絡上,人們輕易輸出排外、仇視、咒死的言論。不知是否沒有面對實體對象的關係,惡毒、歧視的語言從腦子、心底隨意流竄至網絡上。
“過去我們會為一些災難、戰爭惋惜生命,但這種時刻我們看到更多的是……”蘇淑樺想,難道親身面對災難和未知的未來時,人自然會以自己的利益為考量?面對共同疫情災難當下,過去的同理心好像都變成了偽善。
還會有些聲音挑戰“要收留就叫那些人權團體收留!”蘇淑樺淡定回答,難民和移工議題是結構問題,包括勞工政策、內政、人蛇活動、人口販賣等。“這些都是結構上的問題,為什麼變成挑戰個人去解決呢?這種回答沒有正視問題,純粹情緒化回應去模糊焦點,只會讓情況越來越糟。”
移工、難民長期揹負社會汙名,情況在疫情下進一步惡化。蘇淑樺覺得,社會汙名其實是壓迫他人來顯得自己的地位比較高尚。在這樣的情況下,跟弱勢者站在一起的聲音還是有必要的,因為疫情下該如何看待難民和移工,有些人還在保持觀望,可能心聲疑惑未有鮮明立場。說的是你嗎?
權益被剝削,他們是受害者
先談談移工、難民這個複雜的結構問題。馬來西亞經濟發展依靠高度建設,需要大量廉價勞動力,自然會大量開放引入外來移工。
蘇淑樺分析,大馬政府一方面大量接收難民卻不給他們工作權,另一方面大量引進外籍勞工,本地代理從中賺取佣金。另外,我國有很多持旅遊簽證或者從“老鼠道”進入的無證移工,他們被人蛇集團“販賣”來馬工作。必須保持疑問的是,為何人蛇活動得以在馬如此猖獗?
就算按正常程序入境馬來西亞的有證移工,當遇到勞資糾紛,欠薪、扣資等勞工權益被剝削,投訴無門,唯一能做的只有離開。而在馬來西亞,僱主沒收移工護照似乎是“地下行規”,離開僱主的移工因此成了無證移工。
“回到來,他們還是受害者。我們指責他們非法,是疫情的計時炸彈,其實在疫情之前我們是得利者。”
蘇淑樺提醒,沒有更好的勞動政策,如此惡性循環其實最終只會壓縮本地勞工權利。有證勞工至少有最低薪資保障,無證移工被當作可以即用即丟的勞動力。我們時有所聞本地員工不願意從事危險、骯髒、困難的3D工作,可曾想過是薪資被壓得過低?就算連有證移工也不願做時,僱主可以輕易找到無證移工取而代之。
凍結逮捕行動,讓他們願意配合抗疫
在這背景之下,如何減少無證移工是勞工事務,取締無證移民是國家移民事務,防疫則是衛生事務,需要所有人配合。蘇淑樺認為,這些事務的目的都不一樣,混為一談絕對沒辦法得到正面效果。是以,她覺得政府在加限區以抗疫為名大舉取締無證移工,“一石二鳥”的意味較濃。
在共同抗疫的大前提下,本地人權組織呼籲政府凍結任何逮捕行動,是為了避免移工或難民群體更隱秘地藏起來,讓抗疫的努力和政策達不到預期效果。蘇淑樺強調,這是很理性、科學地去看待抗疫問題。她也舉例,葡萄牙政府在疫情期間宣佈,所有移民及政治庇護者在7月1日前,暫時享有公民權利,所有人都在疫情期間獲得社會安全和醫療保障。
“我覺得這才是比較正面的處理方法,讓更多人願意配合抗疫。”面對疫情,蘇淑樺覺得應該宣導的是互助精神,尤其人人自危的情況下,互助才是出路。“怎麼在共同利益受威脅下只保護自己的利益?邏輯上是說不通的。”
然而,民間對移工、難民群體的仇視和汙名化激升,政府取締行動獲得比平時更多支持。
蘇淑樺認為,難民和移工在這裡生活,本來就是自己養活自己,通過勞作來換取薪資。他們付出勞力,而最後享有成果的是馬來西亞和馬來西亞人,包括僱主和國家的經濟建設。“單是這一點就不應該把他們排除在外了。”
疫情期間,提供這些群體防疫資訊和援助的是宗教團體和非政府組織,社會主義黨也幫忙協調一些翻譯工作。非政府組織把什麼是冠狀病毒病、行管令有什麼條例等最基本的防疫抗疫資訊,翻譯成孟加拉、越南、尼泊爾、羅興亞等語言。其中,“語音”資訊特別重要,讓不識字的人至少還可以聽取。
當疫情結束,他們的命運又如何?
當疫情慢慢散去,接踵而來的是經濟問題,這又會關係到民眾的刻板印象:難民、移工群體帶來治安問題。
談到這裡,蘇淑樺深怕進一步鞏固這種刻板印象。她強調,經濟面臨困難的群體並不侷限在移工和難民,他們確實最容易被聯想。同樣的,看看社會經濟結構,勞工只享有社會經濟財富31%至32%,他們付出勞力換取的是不相等的薪酬。結構導致貧富懸殊,我們不該把貧窮歸咎於個人不夠努力。
“經濟不平等,疫情下人人受影響,政府有什麼政策來確保‘溫飽’不成問題很重要。”蘇淑樺強調,“而且不能讓特定群體被邊緣化。”
也有移工朋友告訴她,如果能夠回鄉,他們是想回去的。移工也預想得到接下來在馬來西亞不再有很多工作機會,留下來很難找生活。對此,蘇淑樺想問,我國政府是否也該考慮和其他國家政府間協調,讓這些移工在不受病毒和法律威脅的情況下回鄉?
對未來茫茫,不知前路在何方?
我想起緬甸難民阿寶(化名),請他設想未來時他說,“目前來說每個國家的經濟都很差,馬來西亞也是。”他從社交媒體聽說,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行動管制完全結束後,外國人都不能工作了。很多餐廳、店家已經倒閉,就算仍有營業也不敢聘請難民工作,因為政府會更嚴格執法,老闆們怕被對付。
“所有事都是未知的,對馬來西亞人也一樣吧?”阿寶問。
圖:本報資料室、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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