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7:30am 13/06/2020

許俊傑.ching chang chong是真歧視

作者: 许俊杰

跟你說一個被歧視的真實經驗。

那年，我去歐洲出差，到一個全鎮招牌都是德語，人人都只會講德語的小鎮住幾天，2月初春的天氣冷到直哆嗦。我入住的國際連鎖精品酒店裡也都是德文告示牌，英文字體小得難以辨識，酒店隔壁的M字快餐廳也都是德文，雖然到異地的興奮感是有的，但也有一些挫折感：原來英文並不是全球通用的國際語言啊。

但我畢竟只是一名過客，可能是小鎮裡“難得一見”的東方臉孔，總不能對德語系的國家有太多語言上的要求。我指著照片用英文點餐，服務員瞪著藍色眼珠，似笑非笑的說一口濃濃口音的英文，整座餐館食客都望著我們，但沒有人願意當翻譯，也許他們的英文水平，並不比服務員的好。

在那小鎮的幾天裡，我總是有意無意在公交上、在服務櫃檯、在點餐、在咖啡館裡聽到似有若無“ling long”、“ting tong”、或用鼻子發音的“ching chong ching chang”，循聲望去只見不一樣髮色、瞳孔色、膚色的人，心虛的逃脫我的目光。我知道了，這是典型的嘲笑東方人發音的種族歧視行為，尤其是對說華文的東方人一貫使用的嘲諷，戲弄我們中文的鼻音發音。

流行語網站“城市詞典”（Urban Dictionary）解釋：這是傲慢的非亞裔人士認為亞裔都會說的唯一的詞。

我會慍怒嗎？是有的，但同行者都說，這樣的嘲諷在美國已然是家常便飯，那裡的黑人被白人歧視、強國人歧視弱勢的、有色人種被打壓，東方人最慘，成了被白人歧視的黑人、被嫌棄的吉普賽人欺侮發洩怒氣的對象。在這個德語系的小鎮，這裡的人們看見黑頭髮黃皮膚的我們，還真是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善意，可能就想起在電視頻道里看過低級俗趣的節目裡，模彷東方人說華語的腔調，竟也ching chang chong的鸚鵡學舌，以為我們會報以微笑。

事實是，這種話聽在我們的耳裡，卻是非常刺耳的，活脫脫的種族歧視，微笑肯定是沒有了，賞白眼卻是真的，沒一巴掌蓋下去，掄一拳頭過去就已經算是挺友善的了。

ching chang chong有多冒犯東方人？在西方媒體無所不在的種族主義下，它是一個惡劣的模彷說中文者發音的不良行為，是針對亞洲人，尤其是說中文的東亞與東南亞人明目張膽的挑釁行為，是赤裸裸的騷擾、恐嚇、辱罵說中文者“低級當有趣”的行為。但是，任何一位有色人種、和你有不同的瞳孔顏色的陌生人，對你說“你好嗎”、“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時，態度是誠懇的，語氣是平緩的，眼神是注視著你的，除非他蓄意的說成“你媽好”、“媽你好”，無論發音是不是歪了，都不是一種歧視。

澳洲節目《廚藝大師》的參賽者Sarah Tiong因為不滿電臺主持人用華語及粵語對她說“你好嗎”，在社交媒體上控訴自己遭種族歧視，新聞傳開後網民都嘲諷她“玻璃心”，指責她自我矮化自己有華裔血統的事實（她母親是大馬華裔），也說她這樣的行為，是在否認自己是東方人身分，十足的崇洋媚外。網民在各大新聞臺社交媒體下幾乎是一面倒的諷刺她，暴露了華人不懂中文，因此急著踩低中文的典型意識和行為。

外國人對你說他們所學到的問候語或感謝語，是一種入鄉隨俗、是一種表示友善的行為，“你好嗎”不是歧視，ching chang chong才是真歧視，我在泰國對當地小販說泰文，她們都很開心的少收20銖，或份量多給些，還會稱讚我“好厲害說泰文”；我對尼泊爾人說namaste，那是一句祝福語，他們合掌回禮，並獻上一條白哈達；我到一座新城市時，都會學習問候語、感謝語、再學一兩句減價的話，很容易就能和當地人打開話匣子了。

但是，只要衝著我說ching chang chong，那肯定不會得到我友善的回應。會對東方人說這種話的，多數是在平日裡備受歧視打壓的社會基層，以為這樣能讓他們從被歧視中獲得平衡與滿足感。種族歧視建立在自卑與自大上，對白目的路人，我只能自嘆倒黴；若對方是同學或同事，在這個每架手機都能錄音錄影的時代，把他們的歧視行為拍錄下來交給校方與人事部處理，將讓他們因種族歧視行為而倒大黴，但不至於上網公審，變成網絡霸凌。

鸚鵡學舌的模彷口音，是非常不禮貌的冒犯，但表達善意的問候語不在此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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