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佬／生如朝露，潤物無聲

庚子鼠年大凶，流年不利，打從年頭的瘟疫暴發以來，接二連三發生的一連串令人心緒凌亂不安的大小事情，讓人學會冷眼看待人世間的浮浮沉沉。縱使萬般無奈，但卻能收拾好低迷不堪的心情，且讓自己活得好好的，碩朗如昔。人生得意有時，失意有時，皆能持以平常心，怡然自若。

事情是這樣子的，近前感懷一連串的傷逝，最教人難以接受的是，一位剛剛步入初中年階段的書藝界友人，因突發性的心疾問題，說走就走，絲毫沒有預先的告別，得年才四十出頭而已，讓人措手不及，為之惋惜，惟有哀嘆一聲天嫉英才，壯志未酬！

回想起來，光頭佬與他最初的邂逅，當是透過嘯翁老前輩的穿針引線。約莫在千禧年之初，咱倆於半島之南端相會。記得當時是受嘯翁的委託，代他攜回兩卷崔大地先生早年的章草條幅，這張字的照片還貯藏在俺家的舊紙堆裡呢。印象深刻的是：這字的左下角蓋有一方說明是為尊孔與坤成二校義展的朱文壓角章，頗具備歷史價值的含義。後來，輾轉之間，獲悉其中一張作品已被另一友人珍藏，因緣如此，教人為之服哉。這位早逝的友人，交遊廣闊，在他年紀尚小的時候就懂得結識星馬一帶的名流高士，諸如潘受、劉抗之輩的藝壇宿儒大家，無不視之為忘年之交。在這之外，這位故友亦善作收藏，別的不說，光頭佬手上愛之惜之的馮康矦小篆四尺全開大對聯，還有那對每逢春節，寒舍必掛的葉公超“又是一年春草綠，依然十里杏花紅”的楹聯，便是早年與他結下的翰墨舊緣，見證了一段逾廿年的情誼交往。

說起來，最近這位故友，因在報端上偶爾看到光頭佬寫的“物外遊”專欄時，亦會與光頭佬互動了一下，最受不了的是，他偶爾會在WhatsApp顯擺一下他最近又和報界、書壇老前輩朱自存老先生“嘆”紅酒的合照，真是羨煞人也！當然，他和移居獅城的朱老一水相隔，往還密切，亦為忘年友也。最匪夷所思的是，在故友竟遽作古的短短廿四小時之內，朱老亦在一箭之遙的島嶼上逝世了，像是約好似的，共赴黃泉路，冥冥之中似有安排，對認識他們倆的友人而言，真是一時之間遭受到的雙重打擊，嗚呼哀哉！

吾生已晚，來不及參與報界以往的舊時風光。朱自存先生擔任商報總編輯的年代，光頭佬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呢，哪懂啥是江湖事，只是後來及長涉世，曾聽聞過師長們讚譽朱先生是個報界鐵錚錚的漢子，亦略聞他過去的一些軼事，心生敬仰。爾後，光頭佬也不知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大概是經由師長的引薦唄，竟然貿貿然地，前往當時還在孟沙快樂花園的朱家舊邸，登門拜訪老先生。當時聊了什麼話題，問了什麼問題，現在回想起來，腦袋裡竟然空空如也，絲毫沒有什麼印象，真是糟糕極了。萬萬沒有料到，當年的冒失行徑，竟然還存留了一紙朱老寫贈的四尺對開楷書《毛澤東 · 詠雪 · 沁園春》橫批。偶爾展卷於案首，細心閱讀，清風明月，芬芳似舊，一縷清芬，為寒舍增輝不少！

是的，人生如朝露，瞬息間，隨即會蒸發或消失掉。當觀生命宛如朝露，興許是晶瑩剔透的攀附於葉尖之端，或是溼潤地遍染於綠草之膚，在晨曦逐漸綻放的光芒中，卑微地閃爍發亮，稍縱即逝。草色全經朝露溼，即便是那麼的短暫，虛幻且不真實，那也是為人世間留下的餘光遺澤，潤物細無聲，生命的意義莫不是如此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