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宇／豆腐要怎麼做才好吃？

也許，打開類似超市冰箱裡常見的盒裝豆腐，撕開盒上密封的透明塑料膜，然後，洩憤似地舀一勺味噌鋪在細緻嫩滑的豆腐上；這樣還不夠，再要淋上幾滴生抽，才算可準備入口。

那時原本要登高壯遊富士山，不料天候不從人願，山路全被封死，我們只好蹲在富士山下小村莊望梅止渴。看見日本人買了一盒雪白嫩豆腐即場挖著吃，我猜想日本人這樣吃豆腐就像我們那樣吃雪糕，於是我也點了一盒來有樣學樣。雖說味噌加生抽鹹得非常有層次，可是味蕾嚐盡的鹹味層次猶如在十八層地獄死去活來了一番，從此我的人生滋味裡，酸甜苦辣都不及鹹味那般令人難受。

那麼日本滷豆腐的滋味又如何？躲在東京日本橋小巷弄裡的“お多幸本店”百年老店，據說關東煮名號威震八方，我遂握著手機上的谷歌地圖尋花問柳而來，只為一親鎮店之寶——滷豆腐的芳澤！只見師父從滷汁溫泉裡撈起彷彿沉睡千年的滷豆腐，豆腐外層都滷出了皺紋，凝脂白肌也釀成鮮澤琥珀；這放入碗中的滷豆腐肥嫩多汁脹鼓鼓的，簡直比從華清池出浴的楊貴妃還豐腴性感，幾乎輕啄一口即認定這是豐美富足的一餐了。

既然日本人青出於藍的天性裡素有將原作千變萬化進行改造的本事，我自然相信上帝也將 “看我七十二變” 的本事植入日本人處理豆腐的細節上，或者，製作醬油、或味噌的細節上？“お多幸本店”的滷豆腐也是鹹得“此情無處可消除”，各種味噌、醬油、滷汁、湯底共冶一爐創造出來的層次感，把豆腐的黃豆底蘊原香銷魂蝕骨到全散光！

豆腐應該有什麼原味？我還真答不上來，也許是土地汙染或水質改變，又或者基因改造黃豆的緣故，如今舌尖掃過豆腐更像走馬看花，留不住任何餘韻。那天在文青市集裡買了一片有機豆腐，本以為手工豆腐可能比較齒頰留香，可是最終也白洗鍋一場——有機豆腐竟跟一般豆腐一樣，滑過食道以後成為白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