禤素萊／鹿女

那鹿立在溪邊，夕陽似金色絲線撒向水面，映得鹿如一座金色雕像。我趴在居高臨下的溪水對岸，憋緊氣息，深怕萬一驚動鹿，壞了大事，夥伴們會把我轟下山。

出發前胡安及馬丁同我約法三章，不論遇啥都不準尖叫。對於狩獵要帶上不相干的人，他們本是排斥的。狩獵季節開始後，固定配額的獵鹿執照，得有點運氣才能抽到，我若不濟事，那就是掃興的一次狩獵行動。經我懇求，兩人終答應讓我當個肩背急救箱和備用子彈的小跟班。

那鹿低頭喝水，時機到來，就在馬丁要扣下扳機時，樹上竟掉下一枯枝，鹿受驚嚇，轉身就跑，伴著馬丁徒然的槍響，他氣得跺腳。槍聲響過，短時間內就不會再有鹿或其他動物靠近，下一站只好轉移到胡安一早闢好的誘點蹲守，那兒有個小泥塘，動物會一整夜到來飲水。胡安這個印地安人選擇用弓箭狩獵，誘點的存在是為了方便弓箭的射程，我們只要在泥塘下風處等待。

火雞來過，雉雞也來過，我恐懼的黑熊幸好沒出現。熱鬧的向晚時分，樹梢松鼠的吱叫聲嘎然靜止，鳥類歸家的吟唱也霎時靜寂，胡安使使眼色，表示有“厲害”的動物正往泥塘走來。終於，前方矮樹叢枝葉抖動，鹿角浮現其上，估計竟有兩三頭。胡安完全沒有箭在弦上的架勢，只往我右邊指指，我一看，不遠處鑽出兩隻小鹿，一股勁兒往水塘奔去，它們身後，步履悠然一母鹿。我見馬丁表情有點變化，才發現另邊樹叢不知什麼時候聚攏了一大群鹿，密密麻麻的鹿角，就是瞧不著鹿身！馬丁不舉槍，胡安也不放箭，鹿群在矮樹叢裡似乎在玩著什麼隱匿遊戲，它們既不亮相，也不走動，就這麼立著立著，立成一股鹿角瀰漫的肅殺之氣，籠罩叢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