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宇／早餐請低調一點或不

這首歌大抵足以打包我吃早餐時的心情：“打一個蛋／軟軟的太陽便掉落在煎鍋／把乳黃的牛油擺好／烤好的土司也上桌／會不會（OS）這是和昨天一樣陳舊的生活？” *，我的日子不至於陳舊，但是今天和昨天一樣倒是離實情不遠。假如我有吃早餐的閒情的話，每天牛油果醬夾麵包也無妨，牛油的口味無法變化，我挑選果醬秉持勤儉持家的原則，一種口味的果醬吃完，才會換另一種口味的果醬。

以上簡短的敘事文有時候不成立，因為吃不吃早餐必須根據自己起床那一刻是否飢腸轆轆而定，比起早餐，我更渴望在床上先滑一滑手機。前兩年仍過著進公司上班的日子時，公司傳承為員工提供免費早餐的美德，舉凡牛油、鮮奶、優酪乳、咖啡、芝士、香腸、火腿、美乃滋、果醬、水果、香料等琳瑯滿目、數之不盡，相信那些和我一樣不愛把時間浪費在早餐的人絕對能體會我當時的心情——這算是米其林三星的滿漢全席了！我總是天天火腿夾麵包、握著一杯咖啡，就立刻衝到辦公桌前為國家增進GDP，可是其他員工不是這樣，他們總能利用公司提供的烤箱、微波爐、熱水器和冰箱大展廚藝，光是一顆雞蛋就能被他們搞出水煮半生全熟或蛋卷，還能做出鱷梨雞蛋沙拉……這只是早餐而已，午餐時刻的茶水間就變成一位難求的美食街了（我忘了點題：公司的茶水間有一張比英女王御用餐桌還長的長型餐桌，空間格局大過小弟一整間單身寒舍）！

對於不喜愛做早餐或吃早餐的我而言，那些為“三餐忙碌”用心良苦準備早餐的同事仿若晨起唸經的修行者，操持著一種我難以企及的靈脩高度。話說一位臺灣女作家嫁給一位每天愛為她做早餐的人，這位女作家身邊恐怕也是聚集了一堆像我這類不愛早餐的烏合之眾，朋友因此暱稱女作家的早餐廚師為“早餐人”，早餐人叫久了便生長成一個小說人物似的，獲得了一個似模似樣親切的名字“阿早”。後來，阿早從阿早進化成“阿晚”，下班後也會趕回家給女作家做一手家常便飯，女作家最後浪漫成瘋，居然給沒有生命的廚房題了一款不似在人間的詩，“廚房是我們的心……從一個人變成兩個人，然後成為一個家”！

我看我是還沒遇到對的人。究竟是孤身一人，就別為自己準備激情澎湃的早餐了吧！那豈不像在空無一人的深山裡燃放煙火，既浪費子彈，也讓寂寞顯得特囂張？

*注：陳克華作詞，黃韻玲譜曲兼演唱的歌曲〈奶油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