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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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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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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7:14pm 20/10/2020

黃子倫/規範?誰的規範?

作者: 黄子伦

編按:日前臉書流傳了充滿爭議的“規範詞語”對照表。分享者鼓勵人們學起來,以避免作文太過口語化(舉例:不規範語“巴剎”,規範語為“菜市場”),顯然這是矯枉過正。子倫針對此課題,為大家寫了這一篇【讀家說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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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年,本地有一股聲音慢慢壯大。該聲音認為許多本地人使用的華語並不符合“規範用語”,讓華語變得“不倫不類”。那麼,到底語言需不需要規範?規範的標準何在?

◢語言規範的初衷

語言規範(linguistic prescription)其實在許多語言都有,不僅見於華語,就連英文也是有規範。而語言規範的目的,就是為了整頓過於雜亂的標準和使用,希望從中減少分歧以及促進溝通。其中一個整頓的方式就是修正現有的詞彙或用法,包括淘汰一些詞彙,或納入新詞彙。

在中國古代,語言規範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編寫字典。在《大國憲制》裡,作者提及文字對於維持國家統一的重要,語言和詞彙的規範也是執政者鞏固政權的重要工具。來到現代,中國出版的《新華字典》也算是語言規範的重要工具。

秦國統一六國後“書同文,車同軌”,這也是古代帝王為了在遼闊土地建立穩固的統一政權的工具,幫助整個行政機構做到上傳下達,維持運作效率。更重要的是,皇帝有辦法瞭解民間的最近動向。畢竟,古代社會並沒有什麼民意調查或社交媒體的管道可以讓執政者窺見民間輿論,許多民意也只能流於地方性的社會波瀾。

為了確保語言的規範,執政者可以做出許多殘忍事,在清朝乾隆時期的文字獄案例中就發生了這麼一例:舉人王錫侯原本在康熙年間擔任吏部尚書一職,後受命編纂字典;王錫侯本來也就和其他讀書人無異,但偏偏對詞彙太有意見,由他出版的《字貫》裡充滿了對《康熙字典》的批評,還對皇帝的名字沒有避諱,最後被乾隆處決,以儆效尤。

現代社會已經沒有了帝王,但語言規範的工作依然在繼續。本地的所謂華語規範理事會,隸屬於新聞部,在譯名、語音、語法等方面整頓。出發點是極好,該規範在譯名的統一確實起到了一定程度的良好效果,減少讀者的混淆。但這種規範的工作非常容易出現矯枉過正的狀況,尤其出現了去本地化,並向其他國家靠攏的現象。

◢是“規範”還是“管太多”?

當一門語言到了和其誕生地不同的地區,自然會根據當地的文化風俗以及經濟活動演變出各式各樣的詞彙和用法,以增強溝通和了解,而有些“規範用語”則會遭到拒絕。例如馬來西亞獨有的巴剎就是源自馬來文的pasar,我們一聽到“巴剎”一詞就會聯想到到處有積水的地面、混雜各種語言討價還價的風土人情。有學者考究pasar一字源於波斯語,是馬六甲王朝時期波斯商人用來稱呼市集的名詞。一句“去巴剎買菜”,縱使不懂華語的友族同胞聽得明白,更凸顯我國人文與歷史,遠勝“去市集買菜”的蒼白無力。

曾有機會翻閱《華語常用語詞表》,作者在裡面羅列出各種“規範用詞”,當中有些用詞確實起到校正的作用,例如“包尾”改為“墊底”。不過,這詞表當中也不乏令人啼笑皆非的用詞,例如我們熟知的交通圈(roundabout)改成了“環島”或“轉盤”,行人天橋改成了“過街天橋”,罵人時用的“祖宗十八代”也改成了“上八輩子”。

這些規範,說得難聽一點,就是太不食人間煙火,完全忘記許多文字的誕生是相當講究使用場景。試想想,當一位黑社會老大在責備自己的小弟,本應要罵到祖宗十八代時,突然改口說“上八輩子”,估計在一旁觀看的小弟都覺得自己的老大比李蓮英還要像太監,威嚴盡失。如果劇本創作的人也寫“上八輩子”,估計演員和觀眾都很難投入。認為“上八輩子”比“祖宗十八代”更優異或更正統,是某些文化人的一廂情願和高傲。

◢文字意義會改變

須知,文字不但講究應用場景,就連其含義也會隨著時代的流敞而發生變化。在《這個詞,原來是這個意思》的系列書籍裡,作者許暉就嘗試把讀者帶回去這些詞彙誕生的場景。簡單翻閱後,你會發覺有許多有趣的故事,例如“青樓”原指帝王的住所,而非今天我們認知的妓院。後來“青樓”被劉邈在〈萬山見採桑人〉的詩句裡頭和娼女聯繫在一起,以訛傳訛後成為特指妓院的“雅稱”。

倘若我們要規範用語,試問“青樓”二字應該追溯到什麼時代的應用場景才算是規範?是一開始的“皇帝居所”嗎?還是風色場所?

而這種做法是不是脫離了普遍大眾的認知?的確,我們可以建議一個別的詞彙,例如高利貸和“大耳窿”,但兩者孰優孰劣並不是絕對,更不應是絕對。更多時候,是民眾對何者更為熟悉。忽略了廣大使用者的集體文化意識,就會鬧出雞同鴨講的笑話。不信的話,大家下次給自己朋友描述道路方向時,用“環島”取代“交通圈”,對方十之八九會誤以為你說的是“環島遊”。

至於把馬來西亞的國花——大紅花規範成為木槿花,讓人覺得那些“規範人士”可以以“叛國”罪名被逮捕了。

◢規範有時就是一種霸權

即使是英文裡,我們也見到很多英美之間的用詞差異,例如把足球運動推廣到全世界的英國稱之為football,而從英國殖民獨立出來的美國偏偏不幹,將football改成soccer,把美式橄欖球稱之為football。你要是敢在美國說自己是football player(足球運動員),小心在球場上被衝撞得鼻青眼腫。

除了語言,度量衡也是大不相同,例如長度,馬來西亞和美國一樣使用公尺(meter),英國依然喜歡使用英里(miles)。即使是會計準則也是如此,許多國家使用的會計準則為IFRS,而美國偏偏愛用GAAP。

標準和用詞差異雖然會造成不同群體在溝通上有較高的成本,但是硬生生要全部人都跟著同一種標準的話,就會造成某個群體的極大不適應。被迫改變的群體,其內部的溝通成本也會上升,這也是不能忽略的事情。故此,與其把力氣花在逼迫另一個群體,倒不如讓兩者之間認識彼此的差異,來得簡單和人道。

◢誰說了算?

有一說是認為市場決定,或者說是由使用者決定。我們已經走出了皇權統治的時代,語言規範的政治色彩依然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市場的自由競爭。的確,執政者可以通過各種方式強迫自己的人民學習一種冷門語言,不過,如果自身的經濟實力並不足以說服人民學這些冷門語言可以獲得好處,例如求職的可預期性,那麼人民肯定是敷衍了事,然後自己另外學習另一種更吃香的語言。馬來西亞就是很好的例子,許多在私人領域工作的群體已經鮮少使用馬來文。這也不是什麼愛不愛國的議題,這些人依然是奉公守法的公民,準時繳稅,併為這個國家的成長貢獻出自己的創意、時間和精神,比起那些在國會里口操流利馬來文卻讓國家原地空轉內耗的政客,不熟悉馬來文的群體也只是用另一種方式來表現自己對這個國家的認可。

這類觀點也可以延伸到另一個話題,那就是維護方言和瀕危語言。如果我們瞭解一門語言從誕生到推廣,再到消失的過程,不難發現其實離不開人們在使用這門語言所能夠獲得的好處。畢竟,語言的終究目的就是為了溝通和增加協作。一門語言的使用者越多,就越容易產生經濟學裡的“規模效應”,規模效應越大,那麼學習這門語言的群體能夠獲得的好處就會越多,自然也就越多人願意學習。

同理,什麼樣的規範才是合理,什麼樣的規範才是不合理,不應由某個單位或組織說了算,更應該考量整體社會對這些詞彙的普遍認知。畢竟,規範不是一小撮人的自我感覺良好,而是誕生於群眾,應該走入群眾,接近群眾。 

推薦閱讀:

新華字典

在現代的漢語字典當中,此字典可以說是歷史悠久,是許多教育工作者和學生必備的參考書籍。雖然許多讀者已經過了做學生的年紀,此字典依然可以教會大家學到許多新詞彙以及準確發音。縱使不用,擺在書櫥裡做個裝飾也是很不錯的。

大國憲制/蘇力

作者從中國歷史發展至今的軌跡來剖析中國文化和制度設計,大至國家的官僚系統如何建立,小至為何中國特別強調長幼有序和其他傳統價值觀,這些理論都讓人有恍然大悟的感覺,也讓人對中國傳統價值觀有更加透徹的瞭解。

這個詞,原來是這個意思/許暉

許多詞彙對我們來說是非常熟悉,不過捫心自問,我們對這些詞彙的瞭解又有多深呢?脫離了使用場景和語境,許多詞彙在誕生之時的含義和今日的使用習慣已經截然不同。作者通過這個系列書,給讀者講解了一個又一個我們平日詞彙的前世今生,非常值得一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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