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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地凍的日子延續得實在太久了,它逐漸來到尾聲。對地球萬物而言,一代代地,如此酷寒被視為是地球原貌,每個物種都在演化、適應。許多大型哺乳動物最終仍承受不住生存嚴峻的考驗以及食物短缺的困境,正逐步消亡——猛獁、巨型樹懶、三趾馬、劍齒虎、恐狼、擬駝等,再加上它們也幾乎是人類狩獵的對象,並且面臨人類帶來的傳染病危機,滅絕的命運,早已在轉角等待。
她赤著腳,探頭張望,手裡緊緊牽著不到3歲的孩子,前去的路途情勢險峻,年輕的她必須帶著孩子穿過乾涸的湖床。巨大的猛獁象經常在左近晃盪,時不時也有各種動物出沒,她要如何保護孩子,不受驚嚇不受傷害?雖然小心翼翼,她內心明顯急躁,腳步一點也沒有放緩,居然以時速6公里的急速穿越湖床,小孩也跟著她一腳高一腳低地前行。途中,她俯身把孩子抱了起來,這讓她負重的右腳在泥濘裡滑了一下,走了幾步,她把孩子換到左臂抱著,繼續前行,慌失中這次是左腳深陷泥濘,舉步維艱,這環境實在不利於行,還是把小孩放下地吧!就這樣反覆抱起、放下,斷斷續續地,泥地上留下一大一小的腳印。
在她穿越湖床以後,寂靜的原野裡,一頭巨型樹懶慢悠悠過來了,它靈敏的嗅覺聞到人類的味道,頓時用後足立起,以它達到3.7米的身高,警戒環視周遭,要不要拐道走避呢?樹懶仰頭吸鼻,終判斷人類早已離開,不構成危險,這才前足著地,繼續前行。
接下來輪到猛獁象出沒,這草食動物根本不在乎人類是不是剛剛路經此地,它在母子兩人留下腳印的徑道上施施然越過,也留下自己巨大的象印。天候的確是非比尋常的寒冷,可是猛獁象長著長毛,在苛刻的環境裡存活下來。其實它本該害怕的,遇上人類,就意味著它是豐盛的晚餐。
不久後,那女子循原路折返,同樣的軌跡,但卻是相對悠閒的腳步,這次她身邊不再帶著孩子。小孩去了哪裡呢?是安置到安全的所在?是病了所以焦急趕路?
這道綿延1.5公里的母子腳印,奇蹟般留在了新墨西哥州白沙國家公園內古奧特羅湖(Ancient Lake Otero) 乾涸的湖床上,歲月的塵沙掩埋了上萬年的時間,直到2018年,這一組史前化石足跡終被人發現。
由幾位國際科學家組成的團隊,使用放射性碳定年技術,最後判斷腳印是在1萬年或甚至1.3萬年前冰河時期所留下。科學分析還原了當年的畫面,它讓人感到溫馨,一對母子在危機四伏的環境裡共同走過這麼一段路,猛獁象與巨型樹懶出現在畫面裡,給後人留下他們史前生活的痕跡。
知道這麼一個故事後,待我再到白沙國家公園溜達時,我不禁也無數次回身觀察自己光著腳丫留下的腳印。踏足在白沙上的腳印並不會停留很久,風沙刮來,它就消失。那些沒有捱過冰河時期的動物永遠的滅絕了,那留下腳印的母子後裔如果沒有被萬年後的殖民者殲滅,他們的血液,此刻正流淌在某個印地安人的身上。時間的腳印敘述人類歷史,那麼遙遠,其實也那麼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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