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武聰/雨夜書齋誌異2020版

窗外，風唰唰，雨嘩嘩，不知何為而來
桌燈孤獨，習慣低頭，單眼炙熱得發亮
亮得把眼前的黑暗推開一步，借光讀詩

窗緊閉，風依然透入，讓最寂寞的那本詩集
在桌燈下，一頁、一頁、再一頁，緩緩翻過
翻過了唰唰嘩嘩之後，驀然電光一閃，雷聲
轟隆隆轟頂，詩集頓成頑石，入定於第三頁

桌燈沉默，以激情推敲三首詩：難、難、難
第一首：企圖探測、肯定光明的通透、豁達
第二首：嘗試揭露、憐憫黑暗的孽障、無明
第三首：只是隨詩所欲，無序地衝撞
宇宙從誕生到終結，無以迴避的混沌

宇宙 = 光明5%+黑暗95%+混沌100%
這是最真實的公式嗎？一切始於偶然
決定論失靈，風雨也無厘頭隨機自來
神在無常裡玩著骰子，對著命運嘆氣
這是最黑色的夢魘嗎？所有的存在
夢魘內的自囿，除了荒謬的意義和
目的，還有哪些更遠、更深的希望……

桌燈漸漸焦慮，頭竟越垂越低
眼光憂鬱得發冷，內心掙扎著
到底要如何看透，要如何勘破
終究無法妥協的光明Vs黑暗
永遠無從推理  ∕ 預言的混沌
以及無以逆轉的存在→消逝
方可全然領受，恍然徹悟
漫漫且悠悠，虛無而真實
比遠方更遠，比靈魂更深
至高的幸福，終極的詩境……

——啪一聲，桌燈絕望趴倒，慢慢闔眼
黑暗勢力反撲兩步，倔強的詩集被失蹤
窗外，風暫時銷聲，雨轉為靜音，留下
懸念：夢土上至高的幸福，終極的詩境
是否也有風聲和雨聲，隨時唰唰嘩嘩開示
是否還有雷聲轟隆隆，適時轟頂棒喝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