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詠駩／養狗

我散步去稻田的途中，穿過住宅花園，會遇到好些鄰居們養的狗。當中有幾隻特別引起我的留意。

我家後排房子的角頭那家，大概在一年多前養了一隻身材略瘦小、短毛的年輕黑狗。它以前經常被綁著，後來才被解了鏈，可以在房子的空地裡自由走動。剛開始認識它，它若看見我跑步經過，就會衝著我吠，並在鐵絲圍籬裡追著。而它一追來，我會趕緊放慢腳步，稍微跟它打個招呼，然後慢慢走開，希望以此舒緩它的憤怒。後來，它好像認得我了。我走過，它不再吠。我跑步經過，它追來後察覺是我，也就不吠了。

它的主人似乎不太搭理它，我沒看過有主人陪它玩，倒是看見一位鄰居阿姨隔著鐵門摸它，也看過它搖著尾巴期盼地等著住在斜對面的友族大哥走來，把麵包丟過籬笆給它吃。而如今，我若走到籬笆旁，它有時也會靠過來聞一聞我的手。然而，大部分時候，它都是一隻狗在家院子裡無聊地四處趴。以它年紀輕輕，應該可以是一隻快樂的狗啊。

小黑家對面兩排房子的轉角屋裡，住著一隻大狗。那房子有高高的圍牆，而它通常都被關在院子側邊的狗屋裡，或被短鏈綁在狗屋旁，得從大鐵門往內斜望才能看得見，因此我以前不曾留意過它。

有一次，它的主人放它在院子裡走動時，我碰巧經過。它聽見有腳步聲，即撲在大鐵門上，從鐵門上的空隙向外探。我見它長得好看，眼睛頗有神，於是停下來多看它一眼。它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才吠。我覺得它沒有惡意，但由於不好意思在人家前逗留太久，於是走開。

後來有一天我散步經過，看見它竟然出現在屋門外，它主人卻不在。那時有位馬來中學生走在我前面，它一見到他，即刻就追了過去，嚇得他狂跑而逃。他跑得很快，它追不上，又掉回頭來。那時我看見我身後不遠站著三位女學生，很害怕地不敢靠近又不敢逃跑。我看它似乎一臉好玩的樣子，不像要咬人，因此當它向我撲來時，我沒逃開。它的前爪子壓在我肚子上，站得很高，頭貼近我的臉。我摸一摸它的頭，把它稍微摟著，待學生們走遠了才把它放開。

那是我唯一一次看過它外出。但自從那次以後，每回經過，我就會從房子大鐵門外斜望它狗屋那方。可是，一天又一天，它總是被綁著或關著。要是它從狗屋那兒望見我，就會吠，有時吠得挺激動的。我覺得自己不能分一些自由給它，有些愧疚，只好趕緊離開，免得惹它生氣。不過，久久一次，它的主人若放它在院子裡走動而我又剛好經過，我就會趁它撲在鐵門上時，伸手穿過鐵門摸它。那時我還不認識它那位年長的安娣主人，這樣偷摸別人養的狗，讓我覺得自己像個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