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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語說“行船走馬三分命”,行船向來被視為高風險的行業,但在沒有見識過颱風威力之前,戴禮雄無法體會這句話的含義,經歷過後才知道“原來行船還真的很危險”!
戴禮雄,21歲就上船工作,從郵輪廚房小弟做起,到他退休之前是一艘超級豪華郵輪的總廚。
在海上生活的這十多年裡,經歷過種種風浪,最後他選擇“上岸歸田園”,經營一家有機莊園,把自己的廚藝化成有機私房菜。
戴禮雄走入廚房也是無心插柳,自己的志向是念藝術系,但80年代藝術被認為是找不到吃,父母大力反對,所以就退一步念酒店管理。然而當他在酒店實習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找到真愛,那就是──廚房。
“我天生就是創作型,做菜可以讓我發揮創意,所以就決定當廚師!”
畢業後他到酒店餐廳工作,之後得知郵輪有廚房空缺,薪金比較高,於是提出申請,就這樣上到伊麗莎白女王2號(QE2)郵輪當起伙頭軍。
廚房與郵輪都是戴禮雄的最愛與憧憬,中學時就覺得在郵輪工作很好,可以隨船四處遊玩,郵輪廚房正好滿足了他的夢想。
戴禮雄前半生在3艘郵輪服務過,第一艘是QE2,第二艘是Rembrandt,最後一艘服務的船是“Resident Sea Of The World”(簡稱The World),一艘私有化郵輪,只有百多個單位,都是私人業主擁有,四處環遊世界,猶如會走動的房子。
當他在Rembrandt及The World服務時,都已經是一船之“煮”,是船上其中一間餐廳的主廚。
然而讓他發揮廚藝的是在The World,因為服務對象是住客不是遊客,兩個月換一次菜單,每天要設計3份特餐,所以最後這6年是他做廚師最滿足的年代。
在The World當主廚時,船靠岸後他就會去採購在地海鮮下廚,反之郵輪的主廚則不需要這麼做,因為食材都是一早已經預訂。他很享受這項自主權,可以依當天的食材烹煮不同食物。
廚房裡小小聯合國,管理大學問
他透露,郵輪每天要供應千人以上的伙食,遊客如過江之鯽,食物是講求量,菜單不會有大變動,因為每次行政總廚訂購食材時都是大批進貨,如果經常更換菜單會很混亂及不符合經濟成本,所以安排食材是最大挑戰,其次就是管理團隊。
郵輪廚房猶如小聯合國,各國籍都有,尤其是戴禮雄服務的郵輪都是歐美公司擁有,一個亞洲籍主廚如何領導這樣的團隊?
戴禮雄笑說:“你問到重點了。在一個不同人種的團隊,除了工人要適應環境,管理人也要懂得如何周旋在不同國籍下屬之中,畢竟文化背景不同,難免會有摩擦,這都是主廚要解決的問題。”
他以Rembrandt郵輪為例,單單廚房工人就有來自非洲、印度、泰國、印尼、菲律賓、馬來西亞,經常吵架,所以要如何調適他們的文化差異是一大學問。
他坦言,船上的確有白人至上主義,而他是唯一亞洲籍主廚,難免會有難處。但他認為,要帶領一個不同人種的團隊,必須融入他們,處理同事之間的糾紛要夠硬朗,即使是槓上白人也要挺起身段,守住自己的位置,不要卑躬屈膝,自我矮化,用這樣的心態帶領任何團隊都不會有問題。
衛生監管超嚴格,食物浪費也驚人
陸地餐廳有衛生單位監管,郵輪餐廳也有管事單位,而且對食物及環境衛生要求更高,因為船上餐廳供應過千人的食物,一旦發生食物中毒事故會名譽掃地。
戴禮雄形容,郵輪上的衛生監管是超級嚴格,必須符合美國公共衛生標準(US Public Health Standard),因為當時的郵輪都是歐美公司為主,很多美國遊客,所以大部分郵輪都會根據這套標準,否則就不能停靠在美國港口。
“這套標準是根據細菌學來制定,但對在廚房工作的我們卻覺得有些規定不實用,會造成很大的食物浪費。如必須戴手套切菜,要拿其他食物時必須脫手套,洗手,之後又要做重複程序。沒有做到的話,碰過的食物都要丟掉,洗手與洗菜不可以在同一個盆等等。”
“還有,儲藏食物的冰箱必須符合規定溫度,食物也有使用時限,所以我們一整天都要監督這兩樣東西。尤其是當美國檢測人員上來突擊檢查的那段時間,我們都很緊繃,一天到晚不停洗刷,洗到所有器材都好像新的一樣!”
他還說,由於這是一項具權威性的標準,所以公司不但心甘情願的應檢,而且還要出錢排期要求美國官員上船檢查。
郵輪餐廳都是自助餐為主,浪費食物是無可避免。戴禮雄開始在廚房做小弟的時候,對這種作業流程不以為然,尤其是航行歐洲的郵輪,浪費程度更是驚人。
當他到了一個階段時,開始不能認同這種做法,覺得只佔地球生物20%的人類,卻在消耗地球80%的資源。
“船上是一天五餐,根據餐廳及遊客人數來分配食材。如果船靠岸,遊客上岸遊玩,就不用準備這麼多食物,但在海上航行就必須準備充足分量,每天都看到很多食物浪費掉,我就開始反省,要一直這樣做下去嗎?”
除了心態的改變,健康也是促使他“上岸”的原因,因為船不斷航行,每跨越一個區域就有時差,工作時間顛倒,長期下來傷了腸胃,即便他上岸這麼多年,至今還有胃痛及偏頭痛的後遺症。
當他萌生辭職念頭後,掙扎了3年才做出決定。在這段期間他越來越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下船的那一刻他跟自己說:“這樣的生活已經夠了,以後要做完全不同的東西。”
行船跑馬三分險,遇過最驚險的風浪
在海上這麼多年,戴禮雄見過各種風浪,印象最深刻的是有次航行到美洲大西洋時遇上臺風。當時船停泊在英屬島嶼Bermuda,船長已經延遲開航避颱風。但人算不如天算終究還是遇上,船上甲板如同被人一拳打下去形成一個好像泳池般的凹洞,船身的欄杆都被捲走了,樓梯更是被扭成如擰乾的布條。
“你無法想像,整艘郵輪如90度似的插入海,船上的人都跌落地上。之後船損壞無法航行,拖回去德國漢堡母港修理,靠岸之後我們才發現,船內層已經破了一個大洞,幸好沒有滲水。那次的事故還上了紐約新聞頭條。”
他直言,在船上工作這麼久,第一次感到害怕,也第一次體會到老人家說的“行船跑馬三分險”,風與浪的威力實在驚人。
靠岸後郵輪留港修理。遊客上岸離開了,但戴禮雄與員工卻要留下負責所有船員和維修船隻技工的伙食。
“抵達港口後我們只睡了3個小時,之後就開工把廚房的器材搬到另一艘船煮食。之後連續做12個小時。那是我們廚房有史以來最辛苦的一次,在港口逗留了一個多月。我記得那時主廚看到我們做得累到不行,士氣低落,馬上叫我們停手,推來幾車的啤酒讓我們喝,休息放鬆之後再繼續,那次經驗非常難忘。”
郵輪員工都是合約性質的,廚師也不例外。戴禮雄第一艘船的合約是工作7個月,休息一個半月;最後一艘船(The World)是做3個月,休息3個月,但都是無薪假期。
每次接近約滿時,他都非常期待,下船後就先遊玩一個月,之後就回家休息兩個月。這些年來他走遍五大洋、七大洲,只差沒有去過前蘇聯和朝鮮。
海上這些年,最大的收穫與遺憾……
在當主廚期間,他對廚師只有一個要求,就是“You have to make what you want”,也就是煮出自己的味道,成為一個廚師(chef),而不是廚子(cook)。
“即使是同一道菜,每個人煮出來的味道都不一樣,所以我先煮一次,讓員工吃過之後自己煮。然後我會試吃,覺得OK以後就由他負責,不行的話再調整。”
在船上工作十多年,戴禮雄覺得最大的收穫是開拓視野,體驗過才發現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是什麼。而最大的遺憾,就是犧牲與家人在一起的時間,家裡很多重要時刻他都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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