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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上有这么一群人,他们从小就觉得自己与生俱来的性别,与心理上的性别认同不符,坚信自己属于另一种性别,因此千方百计转换性别。他们被统称为“跨性别者”(Transgender)。
众所皆知,跨性别者群体生活在马来西亚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因为得不到主流社会的认同,大部分长期面对各种形式的歧视、压迫和伤害。
他们被认为违反社会规范,男扮女装更被视为犯法的行为;他们会被逮捕、判罪入狱。由于被污名化和恐同氛围,跨性别者在生活上,不管是求学、求职还是求医,甚至上个厕都会引起争议。这些年来,跨性别者遭受暴力对待,甚至谋害的悲惨事件皆时有所闻。
这些事件几乎发生在西马半岛,那么在号称多元共存的东马砂拉越,跨性别者的生活情况又如何呢?他们自由了吗?
根据一项跨性别者的调查,砂拉越古晋在10年前就有大约700名男跨女(Maknyah),其中75%是马来人,其余为华人与原住民。
这些跨性别者彼此之间还有自创的独特语言,瑟腾语(Bahasa Seteng)以凸显他们的身分,瑟腾的意思是“半语”,即砂拉越马来语的简约版。
普遍上,砂拉越人不会主动去碰触这个课题,大部分的人在生活中都不会排斥跨性别者,不过不是所有跨性别者被当地社区容忍或接受,一小部分保守的马来社群对跨性别者依旧持着负面看法,并将他们标记为“Dua alam”(两个世界)。他们认为跨性别者会给家人带来耻辱。
由于不被家人和社会接受,一小部分跨性别者只好依赖性工作为生,然而她们经常被当地地痞骚扰和霸凌,或执法单位、宗教局的扫荡。1999年就发生过一单惨案,一名跨性别者为了躲避执法者的逮捕而跳进河里,结果不会游泳的她溺死在河中。据说当时有人想出手救她,但遭受阻止,原因是觉得对方的生命不值得拯救。这名死去的跨性别者是家中老人唯一的照顾者与一家支柱。
这些年来,砂拉越宗教局也开始介入砂拉越的学校与公立大学,透过讲座改变学生对跨性别者的看法,并尝试透过活动比如登山、丛林徒步或生存技能,以期男跨性别者更具阳刚之气。因此造成大部分跨性别者持续隐藏他们的性别身分,他们无法以跨性别者的身分在政府机构工作,甚至被拒绝在本地政府大学深造。
接受他们的存在,生活在一起,但不提起。
“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存在,只是没有人主动提起。”
正如从新加坡海归的青年导演陈桓桐(Eugene)所说的,跨性别在文化相对保守的砂拉越,依旧是一个敏感的禁忌话题。
他和其他古晋人一样,鲜少接触跨性别者,甚至没有认知,“我没有见过跨性别者在砂拉越公开露面的,尤其是穆斯林。”一直到他遇见内娜(Neyna)。
陈桓桐是在一个艺术活动上认识内娜的,那是一场英文诗歌吟诵会。内娜写诗,也会吟诗。
他与内娜的多次交谈中,得知了她的人生故事,尤其是她已故的父母,触碰了他的心。“她的故事让我受启发,更为她公开承认自己是跨性别者,并忠于自己的勇气而震撼。”
“她让我意识到,跨性别者除了性别认同,其实也和我们一样。”陈桓桐一直想为砂拉越拍公益短片,于是决定用一个简短的纪录片讲述她的故事。
“因为血浓于水,我的父母一如既往地爱我”
在《内娜日记》(Neyna's Diary)微电影里,叙述的是她与已故父母的深厚感情、恩情,以及在她患病后的感悟。
出生在虔诚的穆斯林家庭,家中最小的孩子——内娜却是跨性别者,可想而知对父母而言,这是一件有多难以接受的事。只是父母因为爱她,欣然接受那样的她,一如既往的保护她,照顾她。
“说不上什么时候开始接受,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正确来说,他们彼此也没有真正去讨论接受或不接受内娜的性别认同,那是处于一种知道但不说破的状态。或许对那一代的父母来说,不说破、不提起是一种平衡。
内娜的父亲其实是华巫混血儿,她的爷爷是华裔穆斯林。尽管如此,父亲是一个思想开放的人,小学就把她送进过去由教会成立的圣保禄华文小学,中学就读独中——古晋中华第一中学,因此她也说得一口流利的华语,更会读写中文。
虽然是男儿身,可是她自小就从不把自己当男孩看待,“我的内在一直出现一把声音:我是女孩子。”80年代末,她迷恋美国当红女歌手麦当娜、马来天后茜拉玛姬(Sheila Majid),将她们视为榜样,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变得那样美丽有自信。
母亲更是她心目中完美女人的榜样,在她眼里,母亲不只是长得漂亮、善良,或拥有一颗温暖的心,人人都喜欢她;她更是一个豁达开明的人。只是,她和大部分的跨性别者母亲一样,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着内娜的未来。她担心内娜会被排斥,担心内娜找不到另一半,担心内娜没有自己的孩子,往后无依无靠。
“以后我不在,你该怎么办?”
内娜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有两个哥哥和姐姐。她是过了20岁,在吉隆坡深造才开始正视自己的性别认同。姐姐是她第一个公开出柜的家人,让她感动落泪的是,姐姐二话不说就带她去孟沙的商场,买了一条裙子给她。
“这是她用来表达接受我是一名跨性别者的方式。”
内娜过去与兄姐的感情原本有点疏离,因为这件事,彼此反而更了解对方,感情更加深厚了。
前些年,年迈的父母健康出现状况,她特地从吉隆坡回到古晋照顾他们。
一场大病,让她更坚定做自己
曾经在吉隆坡生活长达8年的内娜认同,东马尤其砂拉越古晋让她更有安全感。
这里的人不谈论LGBT,不过同时也不会排斥或批判跨性别者。也许长期以来都是这样安安静静地生活,担心任何一颗石头会打破湖水的平静,这里的跨性别者大都不愿意在媒体上公开讨论,或暴露自己的跨性别者身分。
尽管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以自己的心理性别装扮示人,也从事着各种行业,门市销售尤其是化妆柜台、服装店员、商场销售员、餐馆招待员,经营生意的跨性别者也不少。当然,和其他城市一样,有一小部分跨性别者从事性工作。
“艺术圈子对我们的接受度比较大!”许多砂拉越的跨性别者活跃于艺术或娱乐领域,他们当中很多是歌台艺人、主持人、画家等,而内娜擅长写诗,擅于透过诗句来表达内心的各种想法与生命的困惑。
自2016年开始,内娜经常在本地吟诗活动上展现自己的才华,比如Word of Mouth KCH组织,以及大型演出如“我的作家节”(My Writers Festival)。她不只是在台上吟诗,还担任大会主持人。
比起其他倾向保守的跨性别者,41岁的内娜似乎豁达及勇敢表达自己,或许是因为她有开明并支持她的家庭,也或许是因为她经历过一场生死。
去年3月1日,昏迷中的她被送进医院紧急室,被诊断出患上肺出血肾炎综合症(Goodpasture Syndrome)。肺出血肾炎综合症是一种罕见、病因不明的自身免疫性疾病,患者会突然肺部出血、肾功能衰竭,因此导致呼吸困难与咳血。当出现肺衰竭的时候,人体无法获得足够的氧气,可能导致死亡。
正当内娜昏迷进入12天的时候,医生已经向家人交代,她或许会熬不过去。不过内娜还是挺过来了,在医院里躺了3个月。重新回到社会,内娜对自己说,生命得来不易,她不想把它视为理所当然,过一个得过且过的日子,“别人怎么看我不重要,我要活得快乐,我要为自己而活!”
我们接受多元文化,为何不接受多元性别?
“我的经历无法用来代表砂拉越的跨性别者,因为我是一个特殊的个例。我觉得我自己特别幸运。”
内娜觉得自己幸运,出生在一个开明的家庭,一对爱她的父母,让她受到良好的教育;内娜觉得自己幸运,就业上不受阻,尤其任职于本地一家知名移动电信公司的培训顾问。
身为跨性别者,她知道自己必须比别人更努力工作,并主动强化自己的能力,让别人看到的是她的实力,而不是她的性别认同。
“别人可以做的,我也必须会做,而且要做得更好。”所幸的是,公司同事都接受她,把她当作家人一样看待,上司也特别器重她,“他训练我突破自我极限,超越自我。”
借着出国公干或旅行,她有机会走出马来西亚,看看这个土地以外的跨性别者生活。她说,日本人对待跨性别者友善,但是跨性别者的心声依然非常微弱,跨性别者课题依然是敏感的话题;欧美看似开放,但恐同的人其实也不少。
“马来西亚是一个多元的社会,我们接受多元种族、多元文化,为何就无法接受多元性别?不管是马来西亚还是全世界,都要学习如何去接受多元性别。”
【什么是跨性别者?】
跨性别者是一个统称,指的是性别认同或性别表达与出生时的性别不符的人。跨性人(Trans)会透过行为、衣着、发型、声音的改变,或贺尔蒙疗法、外科手术等来改变身体性别特征,使身体尽可能符合他们的心理性别认同。出生时为男性,但性别认同是女性,我们称之为“男跨女”(MTF)或跨性别女性;出生时为女性,但性别认同是男性,称之为“女跨男”(FTM)或跨性别男性。
延伸阅读:
【跌宕性别光谱/02】撕下伪装做真正的自己──阳刚男孩Tiger的真情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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