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衍豪／Xiapism——笨珍的風土產物

我從前看待紅樹林，只會以自然景觀、生態旅遊的角度出發，後來認識了笨珍的設計師Beng和Jo夫婦，才發現紅樹的皮也能用作染料。他們倆師從十八丁的老師傅，將這種當年普遍用於加固漁網，或用於漁夫穿著衣物上的天然染色劑並藉以達到讓衣服快速風乾效果的技藝傳承下來；2019年，“樹皮色”（Xiapism）在笨珍落戶，成了全世界第一家紅樹皮染品牌。

最近受託於新加坡負責打理大型文創空間的朋友，幫忙介紹馬來西亞的地方好品和文創產品，我第一個就想起Xiapism這個結合福建話和英語、“接地氣”的本土品牌，經由“扎染”（Shibori）而形成迷人淡褐色的布料製作出來的包包、服飾、書封套、環保餐具袋等產品，不只是單純的文創產品，更是反映笨珍風土的產物。紅樹，是鄰海的笨珍亮麗的風景線之一，周邊的龜咯、丹絨比艾等地，更有國家級的紅樹林保護區；而振林山附近的炭窯，則在制炭過程中，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紅樹皮；紅樹在送進炭窯烘乾之前都會去皮，去掉的樹皮以往都用作燃料，如今則鯉躍龍門成了文創產品的重要原料。Beng和Jo除了設計、生產、販售，也辦工作坊，還把學員帶去紅樹林導覽，由產地開始瞭解樹皮染的誕生經過；這個原來就由時間打磨，卻也被歲月遺忘的技藝，如今在他們兩夫妻手上重燃生命的光輝。

馬來西亞的紅樹林覆蓋面積佔世界第6位，而全世界七十幾種紅樹當中，馬來西亞就有約40種，而跟紅樹林血脈相連的炭窯，則是馬來西亞極少數相對友善土地的林業——砍伐用作制炭或木樁的都是二三十年樹齡的樹，且每砍下一棵樹，就種回一棵樹。這樣的循環生態系統固然教人感動流淚（事實上，這是日本統治馬來亞期間留下來的產業生態），而紅樹林周圍的生態為魚、蝦、蟹、貝類提供絕佳的生長環境，每年為馬來西亞海產業提供數以億計令吉的產值；而用作制炭和木樁用途的紅樹，每年則製造數千萬令吉的生機；在日本、臺灣等地，跟原產品直接關聯的產業稱為“一級產業”，原產品加工則被稱為“二級產業”，結合零售、流通、體驗、旅遊等則為“三級產業”，從一級、二級到三級的過程，是為“產業六級化”。Xiapism的誕生為“產業六級化”做了完美的詮釋，它是一則灰姑娘的故事，也是人類和生態和平共處的好萊塢戲碼，擁有坐鎮地方，放眼國際的姿態，一開始就先聲奪人，很難不讓人看好。

Xiapism的發跡，可以讓生活在鄉鎮的人重新看待自己居住地的潛力，哪些地方物產俱備發展“二級產業”的優勢？哪些消逝的傳統工藝可以透過現代手法重獲新生？風土，能不能變成經濟，那是許多地方都應該上的入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