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隆新高鐵計劃(HSR)的取消,我是感到可惜的。當然,你可能會很好奇,新冠疫情當前,政府的財務又吃緊,高鐵取消不是恰到其時嗎?有什麼好可惜的?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請允許我先把時間撥回70年前,即1950年。當時剛遷入泰國曼谷的聯合國亞洲和遠東經濟委員會(ECAFE),以實現區域和亞區域一體化的倡議,提出了一項高瞻遠矚的經濟融合計劃:泛亞鐵路(TAR)。
這是一個從新加坡貫穿到土耳其的亞洲鐵路計劃,涉及鐵道全長1萬4080公里。這個數字是什麼概念?如果我們把這些鐵軌拆開直線排疊,可以從吉隆坡鋪到紐約。作為聯合國機構所策劃的項目,這個計劃當然不僅如此而已。泛亞鐵路的建立,是要銜接歐洲和非洲的鐵路網絡,屆時聯合國將以土耳其的伊斯坦布爾為世界鐵路中樞,將世界鐵路網劃分為北(歐洲與太平洋)、南(歐洲與東南亞)、東盟(中國與東南亞)和南北(北歐與波斯灣)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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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如果你以現在的視角來看的話,肯定覺得這是一個天方夜譚的項目,因為70年過去了,ECAFE也在1974年改組成亞洲及太平洋經濟社會委員會(ESCAP),但這個宏大願景似乎連個影子都沒有。你別急,我還沒有講完,在全新的一年,要學習多一點耐心嘛。目前這個計劃還是持續進行中,儘管因為戰爭、土地、資源和政治因素導致各項拖延,但仍有部分路段已在南亞、中亞竣工和啟用,也算是小有進展。
眼尖的你可能看到泛亞鐵路計劃的“東盟通道”。為迎合聯合國的區域一體化倡議,以及實現1992年第4次首腦會議所提倡的東盟自由貿易區計劃,我國時任首相馬哈迪在1995年舉行的東盟第5屆首腦峰會上,提出了修建由雲南昆明為起點,貫穿寮國、泰國、越南、緬甸、大馬和新加坡的東盟鐵路。這項提案在1999年9月15日舉行的東盟交通部長級會議中通過,並獲得各國簽署備忘錄,建構東盟鐵路的號角自此吹響。
7年後,即2006年,ESCAP召開國際交通部長級會議,就開展泛亞鐵路的項目進行與各國政府進行最後一輪的談判,包括中、泰、緬、寮、越和印尼等18個亞洲國家的代表,也在11月韓國釜山舉行的會議上認可並正式簽署了《泛亞鐵路網協定》,泛亞鐵路在中印半島的路段也正式啟動。儘管東盟鐵路網是由馬哈迪首先配合提倡,但1998年的金融危機讓馬哈迪對開展馬新鐵路意興闌珊,這項計劃也就一直擱置到了納吉主政才見曙光。
之後的事我也不多說了,因為馬新兩國儘管在2013年就隆新鐵路計劃達致初步共識,但其過程依然波折重重,直至昨日(2日)正式喊停為止,兩國就此計劃已折騰了7年,而這也意味著,ESCAP主推的東盟通道,以及東盟鼓吹的區域一體化,將自此變得遙遙無期。泰國在建構東盟通道的議題上最積極,該國政府為了迎接東盟通道和隆新高鐵,而計劃在挽賜(Bang Sue)建設東南亞最大的交通樞紐中心,將GDP總值2.4兆美元的東盟市場連成一線。
所以,你知道為什麼我說可惜了吧?當然,除了錯失直接銜接東盟市場的機會,我國政府還得就違約問題而向新加坡賠款,儘管政府宣佈終止高鐵計劃時沒有提及涉及總額,但以2018年希盟政府喊停高鐵計劃時統計所需賠款的數額推算,其將涉及至少5億令吉的款額。至於首相慕尤丁何以冒著必須賠償鉅額違約金的風險,也要放棄這個能夠打通東盟市場的好主意?除了疫情和經濟的因素,我想應該還有另外一層考量。
當然,也有報道稱這次馬新無法達致共識,主要是因為新加坡無法接納布城政府將大馬終站改設雪邦機場的倡議,但這個說法有疑點,因為直通雪邦機場的機場快線也被規劃在大馬城的樞紐當中,而且國家鐵路樞紐的規劃向來是從經濟中心(即市區)往外擴散,除了地理位置的不允許或沒有經濟戰略的需要等因素,政府極少會反其道而行(即將機場規劃成鐵路樞紐往經濟中心擴散),若我國政府真的因為這個考量而讓計劃破局,那確實是沒有遠見。
雖然我認為終止馬新合作的高鐵計劃是很可惜的,但我也不認為將計劃調整成銜接吉隆坡和新山的路線是個好主意。儘管政府也有可能只是想要在沒有第三者(新加坡)的掣肘下,確保自己掌握最全面的施工主權,將工程選擇性頒發給能夠同時實現帶動經濟和促進政治穩定的商企,但沒新加坡的隆新高鐵是註定沒有經濟效益的,因為它既沒配合東盟一體化的地位,也沒有啟動東盟通道的責任。這樣的計劃,就算建好了也是一個大白象工程。不是什麼事,靠自己都可以成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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