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口喜劇(Stand-up Comedy)演員天生擁有幽默風趣的基因,說話非常接地氣,用不同視角去思考民生課題。一旦麥克風在手,儘管是芝麻綠豆之事,他們有本事化腐朽為神奇,令大家笑得前仰後合。
去年疫情肆虐導致單口喜劇演出進入冬季,本地資深單口喜劇演員林有信(Douglas Lim)工作悉數停頓。既然生活給他一粒檸檬,那就做成檸檬水吧!他稍微轉念,把線下演出搬到線上,在社交媒體繼續“搞笑”,用幽默為人們消解生活困苦與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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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有信有一串斜槓分隔的身份,可以是演員、編劇、作詞人、編曲人、主持、內容創作者或單口喜劇演員。他曾在三種語言的電視劇演出,不少中生代看到他的面孔,馬上認出他是本地90年代著名英語情景喜劇《Kopitiam》裡的“Steven”。他還參演當地知名電視連續劇《己子當歸》和2019年馬來喜劇《Spanar Jaya X》。
身為一名單口喜劇演員,除了舌燦蓮花,說笑話還得講究時機,拿捏好現場氛圍和節奏。如今把演出搬上網絡,最大缺憾是無法看到觀眾即場反應。尤其現場演出充滿無窮魅力,迎合觀眾口味隨機應變,還能零距離與觀眾互動。倘若用Zoom平臺線上演出,他會鼓勵大家一起打開視頻,至少能看到大家放聲大笑。“他們在線上看我表演雖然會很奇怪,但如果沒有觀眾會更奇怪,簡直是我對著鏡頭自言自語。”
由於情勢改變,他意識到單口喜劇演出必須轉換方式,融入新科技需求。期間,他做了很多搞笑視頻,時長介於1至3分鐘之間,再上傳到社交媒體。“我以前在社交媒體並不活躍,主要專注在紙媒、電視臺或電臺。我承認有一點‘old school’,畢竟我在那裡耕耘了很長時間。”他笑道。
“國語幽默”大玩諧音梗
林有信不諳華語,僅會些許廣東話,因此演出和視頻皆以英語與國語為主。對比兩種語言,他直言國語的單口喜劇較難,然而“國語幽默”(Malay Humour)的範圍更廣,可以玩諧音梗。反觀“英語幽默”(English Humour)有很多容易產生歧義誤解的單詞,不能隨意亂用。
玩弄諧音歌詞是最常見的手法,他在YouTube製作了一系列名為“AduhFM”的偽電臺節目視頻。視頻中,林有信一人分飾兩角,分別扮演電臺DJ和聽眾。他舉例,其中一集節目引用了〈Dance Monkey〉副歌的一句歌詞“do it all again”。“聽眾”撥電點歌,說要點“duit talak gay”,“電臺DJ”完全摸不著邊際,直至對方播放一小段副歌才豁然明白。
每一位歌手有專屬的嗓音特色和咬字,恰好這位澳洲女歌手Tones and I的發音很獨特,令他靈光一現,將那句歌詞音譯成“duit talak gay”,不少觀眾看了都意想不到。
素材在生活中隨手可得
當然,單口喜劇演員要有幽默態度和敏銳的洞察力,生活周遭事物皆可化成題材。“你一定要有直覺,我們看到一件事,可以馬上察覺到是不對和不合邏輯。”好比說,政府在農曆新年之前宣佈禁止民眾團聚拜年,卻允許到夜市購物。民眾馬上揪出兩者之間的矛盾,吐槽這個決策爛透了,埋怨政府思考不周全。
“喜劇演員或有詼諧細胞的人會馬上抓住機會,構思如何從這起事件萃取引人發笑的元素,創造一個笑話。假設我拍攝視頻,在新年期間大開門戶,然後前來的親朋戚友都打扮成小販。當警察接獲投報上門調查,警察會說,‘新年期間不能團聚’。我的回答是,‘警察先生,我們沒有聚會,這裡是夜市。’”他有時更佩服網民,腦筋轉數很高,課題發酵後,網絡上很快出現迷因(meme)圖和惡搞視頻。
每一位創作者害怕失去創意靈感,他毫不掩飾地說,偶爾會覺得累和“顯”(意指鬱悶),一般維持三四天,之後又生龍活虎。“大致上對我有效的解決方法是看喜劇,以前我在YouTube看海外的單口喜劇演員的演出。現在抖音內容也挺好笑,讓自己的心情愉快一些,慢慢會恢復元氣和靈感。”
從演員走向單口喜劇
成為喜劇演員並非偶然,他小時候已經是“attention seeker”(尋求關注者),愛唱歌、表演、說笑話和模仿卡通人物口吻說話。父親是一名駕駛直升機的軍人,他們一家人在空軍基地居住。當時身邊軍人孩子都想追隨父親背影,成為軍人或飛機師,他早期志願卻想在馬戲團擔任小丑,盡情使人開懷大笑。他笑說,長大後,選項變多了,慢慢轉移目標到演員、歌手、律師之類。中五畢業後,他進入劇場表演,接著加入影視圈。後期因收入考量,才轉向司儀和單口喜劇演員發展。
他主修英語為第二語言教學(TESL),2000年飛往英國坎特伯雷深造。回國後沒有成為老師,反而又回到演藝圈。成為一名藝人需要很大的勇氣,尤其在本地連續劇演出,演出費並不優渥。大多數演員是自由職業,需另闢途徑尋找一份穩定收入去支持自己的夢想。當時,他就為企業主持晚宴和活動,無形中增加了自己的曝光率和訓練臨場反應,“那個時候主持一場活動的費用還不錯,相等於三四集情景喜劇的演出費。”
林有信一直對單口喜劇有濃厚興趣,他看過哈利依斯干達、Jit Murad、英文劇團Instant Cafe Theatre的演出,覺得太好玩了。在《Kopitiam》演出,他已是一名喜劇演員,即使在《己子當歸》也是傾向諧星的性質。“我對自己說,自己也要這樣做,看他們演出是一大享受。”隨後,他便出道成為單口喜劇演員。回想起往事,他還是難以置信,前面兩年近乎用糟糕二字形容,觀眾沒給反應已算仁慈。
邀請單位拒給演出費
新手過程中,他經歷了各種顛簸遭遇,多次踩坑後才懂得避開。他突然問,單口喜劇演員能不能在一個居家派對(house party)表演?我搖頭表示不知道。在他的經驗當中,有一回接了一場派對工作,出席者在傍晚6點陸續抵達和暢飲,直至10點,他才正式表演。“現在想起來是不合乎邏輯,大家已經喝到半醉,怎麼還會有心思聽你說笑話?”邀請單位後來不願付費,聲稱他沒有做好工作。林有信自我評估表現後,認為自己也不應該收費,“其實不是第一次(碰到),而是很多次了。”
幾年前,有些許知名度的他出席一場活動,現場觀眾已酩酊大醉,加上大多數不是英文源流的人。當他表演5分鐘後,發現沒人理睬就靜靜下臺,並把支票退還給對方。“雖然是一份工作,但自己無法表現得很好,不如留待下一次合作。”
千里馬遇到伯樂
2007年,他遇到了伯樂——本地單口喜劇巨星哈利依斯干達。“我和他有共同的經理人,對方便詢問我要不要幫哈利依斯干達做開場表演,比方說我負責開場前的7分鐘,如果表現不好,沒關係,至少接下來有哈利依斯干達炒熱氣氛;如果暖場表現不錯,那會讓觀眾留下深刻印象,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好的訓練機會。”
林有信從旁觀察對方如何管理觀眾注意力,記得有一次演出,臺下觀眾以中文源流為主,他依舊在臺上講著英語笑話,部分觀眾明白,大部分不理會。當他走下臺,便告訴哈利依斯干達,“Harith, very chinese lar.”對方上臺後改變策略,說了很多不標準的華語,馬上吸引大家的眼球。“我從他身上學了很多,觀眾不理會你的笑話有多好笑,如果他們不明白英語,就不要用深澀的詞彙。”
單口喜劇讓人心理療愈
單口喜劇演員除了撰寫搞笑段子,還得拿去試驗才行,因此他們會到喜劇俱樂部(Comedy Club)參與“Open Mic”,觀察觀眾的反應,再從中改進笑料和程度。“普遍上是入行不久的單口喜劇演員練習的地方,在國外,人們給10至20美元入場觀看。專業的單口喜劇演員就會去現場測試笑話,如果幸運的話還會遇到克里斯·洛克(Chris Rock)在臺上表演。”
馬來西亞單口喜劇演員如龍仕強(Jason Leong)、潘志豪(Phoon Chi Ho)、Rizal Van Geyzel、Kavin Jayaram、Papi Zak等人,多數曾到本地喜劇俱樂部Crackhouse、The Joke Factory測試自己的笑話。“不懂是幸運還是不幸,我2007年開始做單口喜劇,那時沒有俱樂部或‘Open Mic’。”因此,他會很謹慎,逐字記錄所有的演講劇本,將腦海裡所投影出來的畫面和對話寫下來。他必須衡量笑料是否十足,自覺滿意後再搬到臺上表演。
“我很少會心血來潮即興講笑話。”他坦言腦筋轉不夠快,無法妙語如珠或隨時拋出笑彈。“如果沒有必要即興演出,為何要讓自己陷入困境。假設你有兩個星期準備,好好規劃地寫下劇本,然後不斷練習。我不會選擇在演出當天‘rock and roll’。”
單口喜劇不僅是一種表演藝術,也是一種心理療愈的方式。演員通過自嘲和喜劇的形式,去探討日常生活所遭遇的挫折、不滿和痛苦,然後大笑一場,宣洩積累已久的情緒,進而得到一種心理慰藉。
“很多觀眾看了視頻,留言寫‘哈哈’,很享受其中;有些寫今天很壓力,看了視頻之後覺得好多了。這些留言雖然看起來不起眼,但是我卻覺得很棒,幫人解決了問題,也很感謝他們告訴我這些真實的感受和想法。”
林友信作品
AduhFM#1 – DUIT TALAK GAY
ADUH FM #9 (Presiden of Yunaitek Stek)
KENA POTONG LAGI??? (a sunat 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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