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林霖／短衫號的航行夢想

格林威治港停泊著一艘哪裡都不去的船──卡蒂薩克號（Cutty Sark），或稱短衫號，一艘19世紀在美國專為運輸而設計的快速帆船，因其速度所帶來的經濟效益而被全世界船務公司採用，快船為當時船運貿易的營運帶來前所未有的新景象。

這種快速帆船在英文稱“Clipper Ship”，形容船在航行時猶如推剪一樣的劃過波浪，說起來倒是非常貼切的意象。典型的快船有3根桅杆，每一支桅杆架構起方形帆，據說總共可以達到40張帆布。這設計配合上尖銳可以破浪的船身，一天內要比其他貨船航行多100裡。這樣的速度對國際茶葉貿易尤為重要，因為中國的茶葉可以在創紀錄的時間內運到歐美各國，保持了茶葉的新鮮度，提高長途運輸的利潤可靠度。每一艘船造價大約1萬6000英磅，每一次航行可以載送高達3000英磅的茶葉，一年可以來回一次，送啤酒和紅酒到上海，再換茶葉上船回倫敦，不到10年就可以回本，是當時最搶手的貨船。

短衫號是英國製造的最後一艘快船，也是最快的一艘。快船比的是速度，《倫敦電訊報》裡也記錄了好幾場航海比賽，短衫號和Thermopylae貨船1872年就舉行了一場非常有名的航海競行。那一年的6月18日，兩艘大小重量相等的貨船同時離開了上海，航向倫敦，兩個星期後，短衫號就領先了400海里，可惜的是在航行中因為船舵損壞，用了6天的時間在海上維修，最後以122天的航行時間，7天之差輸給了比賽對手，當時的船長莫迪想必扼腕嘆息，4年後，短衫號就離開這一條航線，再沒有機會重新證明自己了。

短衫號在1869年建造後，只在中國和英國的茶葉航線中服務了7年，過後被蘇伊士運河和蒸汽船取代，轉用澳洲和英國之間的羊毛貿易運輸約10年，後來被一位退休船長收購為訓練船，又轉手航海訓練學院，最後於1950年放置在格林威治船塢中當博物館，是目前唯一還現存的快船，見證現代貨船進化史中很重要的一章。

變身博物館，繼續另一段航程

這一棟博物館由Grimshaw Architect事務所於2012年倫敦奧運會期間完成，建築師利用原來船塢的構造，使用堅固的鋼體支撐結構，以兩排船槳的姿態把921噸重的船體往上抬起3米，取到懸空的錯覺，讓這艘船重新在泰晤士河畔恢復自由的姿態。光線從船塢和船身之間的間隔透入，使得地下的空間活動起來。而刻意設在原本船身海平線上的玻璃屋頂，讓我站在船身和船塢之間自然形成的空間裡，看著短衫號，居然有人在水裡仰望這龐然大物從頭頂上飛速航行而過的感覺，如果那天有雨，在兩旁大面積的玻璃屋頂上構成水影，這“海底”世界應該會更精彩。

船底軸線形成地下的主要動線，因為空間的開放而無間隔，其64.74米的長度幾乎一望無際，讓觀者為之震撼。高工藝水平設計、可以割水而過的龍骨線和弧形船體，由黃銅片覆蓋到大約離玻璃屋頂一米的高度，利用這光亮的黃銅把結構的輪廓勾畫出來，顯示這艘船最主要的工藝，同時再一次為玻璃屋頂原來就位於船身“海平線”的高度寫下注釋。選擇這樣的覆蓋材料，我認為也是為了讓冬天可能過於斜射的陽光可以反射到地下的這一個空間，為寒冷而陰暗的冬天添一點溫暖。

旁邊架構的樓梯讓我們可以從船身旁側拾級而上進入船腹，爾後再往上來到甲板，遙望泰晤士河水道。當我們來到甲板的高度，所有的建築結構都隱而不見，只有這船正遙想當年的壯舉，從這裡啟航，往世界的另一端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