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專題：拾金／01】華人喪葬習俗之拾金遷葬

拾金有什麼程序？

他表示，拾金的程序是先讓喃嘸師傅核查主家家人的生辰八字，擇定吉日動土。當天主家、喃嘸師傅和他吉時抵達墳前，拜祭先人，通告先人要搬新家，然後破土，把先人的遺骨取出。

“之後我們現場用煤氣火槍焚化，弄成小塊，裝入骨灰罈。若遺骨仍未腐化，就需要送到火化場焚化才能入壇，接著送去骨灰塔，讓喃嘸師傅進行入塔儀式。若是‘睡棺’，就把遺骨整理好，重新放入新棺木，原地下葬，或搬遷到新墓地。”

下葬幾年才可拾金？

一般上，下葬最少要7年後才可以拾金，最安全的是10年以上；有些年代久遠的墳墓，挖開時連棺木都已經腐化，泥與遺骨混在一起，就要火眼金睛的儘可能把所有細骨都撿乾淨。

劉添隆表示，下葬10至20年可能未完全腐化，30年以上通常會剩下骨頭而已。但也有一些例外，只有頭化了但身體不化，或葬了七八十年，全副遺骨還齊全。而年代久遠都不腐化的遺體，這種墓地叫做“養屍地”，這些“養屍地”他都心裡有數，每次接到“訂單”，知道地點後就大概知道當天要準備怎樣的工具與人力。

他做過一個百年老墳，挖開後遺骨還在。不過這類有歷史的古墳或歷史名人，他都會建議後人保留，但若後人執意要做，也唯有照辦。

“老一輩的做法是開到未腐化的遺體，會重新蓋回去，另選日子再做。但現代做法是未腐化也要拾，需要再買一副棺木送去火化場火化。不過通常都去私人火化場，因為政府火化場要輪候，而拾金有吉日，不能等候。”

遺骨不會說謊，從骨頭看真相

拾金，許多人以為是道教或佛教習俗，但原來基督教徒也有這種做法。拾金師傅劉添隆透露，由於基督教徒墳場不足，一些基督教徒也會為先人拾金，把先人遺骨移到旁邊或安奉到骨灰塔，墓穴安葬另一位往生的家人。

“印裔基督徒甚至可以接受疊葬，就是先人與往生的家人棺木重疊安葬，但華人則不鼓勵，我會建議平放。”

雖說現在為先人拾金大部分是為了方便拜祭，但還是不乏一些特殊原因而拾金的人，比如有的祖先會通過各種方式告訴子孫，他住得“不舒服”，或者家宅不寧，家人經常生病、意外，做什麼事情都不順，所以就幫先人“搬遷”。劉添隆說，“有時也真的不到你不信，拾金之後主家覺得做事順利得多，家人也沒有再出狀況。”

電視劇常說的“死人不會說謊”，遺骨也不會，當軀體都腐化，剩下一具遺骨時，生前在身上留下的痕跡都會顯現出來。劉添隆雖不是法醫，但“閱骨無數”的他，從遺骨可以看到很多東西，如曾經做過開顱手術、身上置入金屬，甚至子彈孔也可以看出，因為骨頭不會說謊。

“還有一些可能生前吃很多藥，或做過一些特別治療的人，腹部的肉是不會腐化，會變成一團膠狀，與骨頭黏在一塊，但真正的原因要法醫才知道！”

遺骨，不能漏撿，不能調亂

每一個行業都有職業道德，做風水墳墓更是講究。劉添隆認為，做這一行需要負責任與大膽，最重要是儘可能把遺骨都撿齊，重複的檢查，確保不會有遺漏。他表示，如果是拾金“睡棺”，就要記住所撿到骨頭部位，如手腳左右要分清楚，不可“撈亂骨頭”。

“要尊重死者，不要在墳頭亂說話、批評別人，該做的儀式都不可缺，尊敬與謹慎的做好這個工作。”

他也曾經清理過吉隆坡一個亂葬崗，在一個2呎深的墓穴挖到3個人頭骨，沒有身體，估計是日據時被砍頭後埋葬。這些沒有身分的遺骨處理後都放在義山總墳，讓他們“有家可歸”。

他自言，從小就對這個行業很有興趣，一直做到現在還抱有熱誠。除了這些常規生意，他很喜歡的一項工作內容，就是“找山”：“一些後人想為先人拾金，但又不記得墳墓確切位置，只是依稀記得位置或特徵。我去到那個山頭時，就會留意尋找，大多數都會找到，有的甚至是幾年之後突然出現在眼前。”

奇怪的是，當他找遍某個範圍都找不到時，卻有感覺應該是在附近，他就會默唸：“我是幫你的子孫來找你，如果找不到，子孫就不會來拜你，你就沒得吃。”不久後就會出現在眼前。所以“找山”除了是功德與幫人，對自己也有成就感。

撿到陪葬品歸還主家，不可起貪念

古時候的帝皇、達官貴人死後會有貴重陪葬品，平常人家也會有金飾或日常用品陪葬。拾金時發現這些陪葬品，不會起貪念嗎？

劉添隆淡然地說：“多貴重的東西也不是我的，不是我們的錢，來得容易也去得快！”在拾金之前，他會先問主家有沒有陪葬品，即使主家說不清楚，撿到時也會交還給主家，通常會放回骨灰罈或由主家收起留作紀念。

他也向工人曉以大義，不可起貪念，找到什麼就全部歸還主家，這是對死者的尊重。

他說，拾金撿到陪葬品是常有的事，除了金飾，還有日常用品如枕頭、腰帶等等。這些陪葬品雖未腐化，但畢竟也埋在土裡很長日子，並非貴重物品，常理來說，後人都不會想取回。“但我遇過一戶主家，枕頭、腰帶都要拿回做紀念。雖然覺得奇怪，但我們也一樣洗乾淨還給主家。”

還有一次他拾的是男性先人，但打開之後發現遺骨戴著玉手鐲，他第一個想法就是主家會不會葬錯人，葬的是女性？“因為通常女性才會戴玉手鐲。之後我跟主家查證，他確認是男性，生前戴著一隻玉手鐲，往生後當陪葬品放進去！”

另有一次就是打開棺木後，遺骨很完整，但找遍整個墓穴只找到一根腳的大骨，而不是兩根。他如實告訴主家，豈料主家才猛然想起說：“他生前截肢了的，所以只有一隻腳！”令他和工人啼笑皆非。

挖開棺木不見遺骨？？？

最難忘的一次經驗，是為一個埋葬五十多年的先人拾金。挖開後發現是空棺，沒有任何遺骨痕跡，以為已經完全腐化，就取了一把泥裝進骨灰罈，交給主家。“我們的工作還包括清理墓穴，所以拾金後工人就做清理工作，突然一處的泥塊崩落，露出一個骨灰罈，工人馬上通知我。”

“接到電話後，心裡有很多想法，但第一時間還是通知主家，那時候師傅正好要進行入塔儀式，就馬上停止，先弄清楚情況。一問之下，原來是家人以前做過‘坐甕’，但子孫並不知道，所以才會出現這個情況。”

“無論如何，最後還是來得及把先人搬遷到新居，不然真的很對不起先人。有些事情就是解釋不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趕在入塔之前發現遺骨，遲多一時半刻就來不及了！”

“拾金”冷知識

■開棺不見骨

拾金時，如果打開後空無一物，遺骨已化至無影無蹤，要如何處理？

拾金師傅劉添隆說：“義山泥和棺材釘騙不了人。經驗告訴我們，有挖過的泥與沒有挖過的泥能知道棺木葬得有多深，挖過的泥即使下葬了幾十年，泥土還是比較鬆散，反之沒有挖過的泥是很難挖開的，就知道已經到底了，再挖下去也不會有。”

“其次，就是棺材釘，棺木會腐化，但金屬不會，所以看到棺材釘就知道到底部了。如果真的沒有遺骨，就唯有抓一把泥取代，因為遺骨都已經化到泥土裡。”

■拾金“不見天”

以前拾金是在半夜摸黑進行，需要用到強力照明燈，但畢竟是半夜，難免會有所遺漏，有時無法撿乾淨。如今通常是在清晨天微亮的時候進行，但也有一個“不見天”的習俗，在動工前必須用傘遮住墓穴。他解釋，傳統的說法是不要讓魂魄四散，同時撿骨後必須確保“帶路香”一直續點，直到入塔為止。

劉添隆表示，“還有一個傳統習俗，就是撿骨時看到頭骨還有牙齒未化，必須把它拔掉，老一輩人的說法是會吃子孫，也就是吃掉子孫的福氣，所以要拔掉，然後放回骨灰甕裡。至今還有一些喃嘸師傅會要求這麼做。”

■拾金最怕兩種墳墓

最難做的是哪一類墓地？劉添隆表示，最怕是遇到長年水浸和沙地的墳墓，拾金時水或沙會不斷湧進來，水浸的墓穴甚至會有泥鰍游過來，必須用機器把水抽走，用木板間隔，防止泥土不斷崩落。

“不過，這些被水浸的墓穴，大部分是已經完全腐化。但如果是養屍地的話，不但會有，甚至是整副完整的留在那裡，小骨會浮在水面，可以直接撈起來，或死者下葬時有襪子，腳骨都會留在襪子裡。”

■大樹遮蔭，大忌

人們都喜歡大樹遮蔭，但對先人墳墓卻是大忌。劉添隆解釋，在一些墓旁長了大樹的墳墓拾金時，經常會看到樹根穿過棺木，甚至穿過先人遺骨生長，必須把樹根砍斷才能撿骨。從風水學來說，這已經是破壞祖墳的風水，所以後人在拜祭先人時，避免在墳墓旁邊種樹，或發現有小樹生長就要拔掉，避免大樹長成，破壞先人的墓穴。

拾金還有什麼禁忌？他透露，家中有孕婦不能拾金，必須等到孩子出世及滿月後才可以做。此外，另一個習俗就是“百無禁忌”：家中有人去世，可以在百日內做任何“白事”，因為那100天也是喪期，也可以在那段時間為先人拾金。

相關報道：

【清明專題：拾金／02】人死後，遺體腐化成白骨，要花多長時間

【清明專題：拾金／03】從擇日到新居入夥……拾金儀式大解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