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兩位都是MH 17事故鑑證與調查工作的主力,是團隊的領軍人。最後來聽聽這位雙溪毛糯醫院法醫部副主任陳然致醫生,如何扮演後援角色,讓前方的人員可以更快完成調查工作,協助故人早日歸國,入土為安。
報道:本刊 張露華
攝影:本報 林毅鉦
部分圖片: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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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7年前,陳然致還只是雙溪毛糯醫院法醫部的一名普通醫生。當得知事故是發生在俄羅斯邊界時,就有預感或許會有機會參與法醫調查,因此做好待命準備。
“知道消息後,我以為有機會去荷蘭,因為我曾經到過俄羅斯唸書,懂得講俄語,也在法醫部工作,要動身也比較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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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任首席法醫病理學家兼國家法醫研究院主任拿督莫哈末沙瑪末醫生,事故當晚就接到指示要召集人手,組織隊伍前往荷蘭做“災難受害者識別(Disaster victim identification,DVI),優先考慮會講俄語的法醫隨行,所以陳然致也是人選。
然而由於雙溪毛糯醫院法醫部當時人手不足,最終他唯有留下做後勤。
“雖然是有一點失望,但至少還有機會參與‘生前資料收集(Ante Mortem Team,AM )隊’,也是非常難得的一次經驗。”
“那時候的首相拿督斯里納吉希望可以在開齋節期間把大馬人遺體運回來,但因為涉及很多程序,所以最後也無法做到。”
災難分為三種,MH17屬關閉類別
雖然無緣去荷蘭,但陳然致加入了由現任首席法醫拿督扎哈里帶領的“AM隊”,簡單來說就是收集遇難者生前所有資料,包括家屬的去氧核糖核酸(DNA)、照片、身上特徵、首飾、最後的衣著等等。
他解釋,MH 17事故是一宗空難,死亡人數眾多,當有很多遺體需要確認身份的時候,法醫扮演重要角色。而且由於遺體會腐爛,所以必須儘快確認遺體身份,以便可以在最短時間內把遺體交還給家屬。
“與此同時,法醫需要解剖遺體,還原事故,才可以把遺體交還給家屬,所以必須花上一段時間,更何況這是大事故,所以我們都是在與時間賽跑!”
陳然致提到,在法醫學上,災難分為三種,分別是“關閉(Close)”、“公開(Open)”及“混合(mixed)”,MH 17屬於關閉類別,因為全部罹難者名字都掌握了。
“至於公開類別,好比一個廣場發生爆炸,死者身份不明,比較難鑑定。而混合類別,則如一架飛機失事撞落地面,罹難者有民眾,也有搭客。所以當發生災難時,首先就要確定是哪一類災難,然後成立隊伍進行罹難者身份鑑定。”
他也說,當發生嚴重災難時,如有生還者就需要“搜尋與救援(Search And Rescue),但MH 17事故全部都是罹難者,所以都歸法醫來識別。
他表示,每一種災難都有不同的處理方式,空難是其中一種。其他的災難還包括如偷渡船沉沒、巴士翻覆,法醫的工作就是幫助警方還原事發經過,鑑定罹難者身分,所以如果用錯方式就會被家屬責備。
參與AM隊,向罹難者家屬收集資料
參與MH 17的AM隊,對陳然致來說是一個難忘的經驗。當時全國法醫分組成幾個AM隊,負責向家屬收集罹難者的生前資料,他分配的個案是一位嫁到荷蘭的大馬人,與兩名孩子搭上了該趟從阿姆斯特丹回來吉隆坡的死亡班機。
“罹難者來自吉隆坡,我們需要去她的父母家收集資料。由於兩名孩子的資料是向其荷蘭籍父親那邊收集,所以我們只是負責拿媽媽的資料。”
在出發之前,扎哈里已經向AM隊成員彙報需要做的工作,包括如何填寫“黃表格(yellow form)”,因為需要填寫的資料很多,即使在法醫部工作的他也無法全然瞭解,所以扎哈里就給所有的AM隊成員上了一課。
“我們一行四人,包括一名醫生、警察、馬航工作人員和我。但因為我在法醫部工作,熟悉法醫程序,所以就由我當隊長。我負責根據表格發問及填寫,醫生則負責抽血做DNA化驗,警察則是跟家屬彙報初步調查,提取口腔細胞做DNA化驗,而馬航的人則負責提供家屬前往荷蘭認領遺體的協助。”
他表示,由於馬航人員最早接觸家屬,已經提前給他們報備,家屬還無法接受事實,所以在跟家屬溝通時很困難。但基於職責所在,艱難也還是要完成工作。
出乎意料的是,當他們去到家屬住所及自我介紹之後,家屬(父母)沒有抗拒,反而說:“等你們很久了”,原來他們的女婿已經在荷蘭完成有關程序,所以他們也平靜且配合提供所需的資料。
忍住哀傷情緒,完成任務
但無論開始時表現得多平靜,當提到女兒點點滴滴時,父母都忍不住而落淚,在執行任務的他們也覺得很難過。
“但我是代表法醫部,縱然傷感但也不能太情緒化,否則就無法完成工作。然而我又不能把她當作普通死亡,畢竟這是一場災難,她不應該以這種方式‘回家’,所以要一方面理解家屬,不要給他們帶來傷害,一方面要以專業完成任務,這對當時的我來說是最大挑戰。”
第一步任務完成之後,陳然致就把資料整理好,輸入至電腦系統的數據庫,扎哈里檢閱無誤之後,就把全國各地AM隊的資料統合起來,傳送到荷蘭,協助當地的法醫做身份鑑定。
詢及需要採集的資料包括哪些時,他說:“如罹難者的病史、有沒有動過手術、身上有沒有疤痕、住院記錄,再逐漸進入最細密的特徵。我們也會要求罹難者的照片,所以當家屬翻看舊照片時必定會觸景傷情,不斷的回憶與女兒相處的點滴,我們就一直在旁聆聽,讓他們抒發感受,再慢慢把他們帶回我們需要的資料裡面。”
不只是陳然致第一次參與AM隊工作,國內很多法醫也是第一次參與,扮演統帥角色的扎哈里扮演重要角色,因為他上過災難處理課程,是這方面的專家,在他帶領下,使到資料收集工作可以很快的完成。
陳然致表示,MH 17事故發生時正值開齋節,馬來同胞都請假回鄉,所以他及其他友族同胞就肩負起待命(on call)使命,包括週末也要待命,因為接收到的資料必須馬上分析,然後輸入系統及傳送到荷蘭,所以他有兩個星期週五完成了日常工作後,就趕到統籌中心待命,直至所有工作結束。
錯失進修機會,卻得到實戰經驗
在這次事故中,陳然致不但學會了處理災難的工作,也讓他有一個很深的體會,那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他追述,2014年他申請衛生部獎學金念法醫專科,有6個人過關要第二輪的面試,但獎學金只有4份。
“那時候我在法醫部工作不到1年,資歷最淺,最後當然是落選,雖失望但也可以理解與接受。之後發生MH 17事故,我有機會參與AM隊工作,以自己的專業幫助到別人,在我而言是值得驕傲的。”
2015年,他再次申請獎學金,是唯一兩次通過考試的申請者;在面試的時候,面試官問他的第一個問題是:“你對去年落選有什麼想法?”
已經料到會有此一問的他當下回答:“雖然沒有得到,卻因此有機會參與MH 17的AM隊工作,這是無論念多少書都未必有的機會!”
他相信很多東西都是命中註定的,如果那一年他拿到獎學金,就沒有機會參與MH 17的任務。而那次的寶貴經驗是課堂上學不到的,他相信這對將來面對任何挑戰都會有所幫助。
回顧那一次的實戰經驗,完成了所有工作後,最後一項任務就是“接機”,陳然致和參與工作的各機構代表、部長,外國大使等都出席了大馬罹難者遺體運回國的儀式。
雖然7年過去了,但“接機”場面依然深深刻在他腦海裡。當天吉隆坡國際機場充滿傷感氛圍,罹難者家屬、空服人員神情哀傷的等待著專機的抵達。
“運送遺體的靈車一字排開的列隊在停機坪上,當專機抵達後,靈柩一副接一副的卸下,看著一輛又一輛的靈車經過,那是我從未見過的場面,真的非常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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