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紛紛擾擾的全國集體抗疫行動中,我們乖乖地留守在家,然而卻從每日確診的數字中,得到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那種無奈且無助的寂寞感無法排除,唯有繼續整理爸媽房裡的舊物,翻看塵封已久的記憶,一日一日地複習那些遺失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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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爸媽各自的衣櫃中,都塞了好幾本大相簿,裡頭的照片有大有小,也有黑白、彩色,有些照片中有我們,有些則是他們兩人獨自的旅行,或是一些各自跟他們友人出門的合照(母親最多此類的照片)。印象中他們每一年至少會有一次小旅行,母親更是每隔幾年跟她婦女組夥伴們出國,父親則待在家照顧我們,和家裡一大群寵物。照片中的母親身穿色彩絢麗的上衣和裙子,如同她臉上燦爛的笑容,後來父親生病了,在不斷往返醫院的那段日子裡,母親的臉上更是難得一見這般表情。
照片堆滿好幾個箱子,有些相簿已經爛了,照片也褪色得像是被雨水洗刷過的夕陽,那時的母親身材比較豐腴,比較喜歡穿裙子,大部分都是看雜誌後自行縫製的款式,母親喜歡偏熱鬧的色彩,紅彤彤的感覺比較喜慶,像是切開豆蔻後露出的種子,包覆著種子外層的深紅網狀的豆蔻衣。
小時候沒什麼零嘴,大部分都是一些醃製的“鹹酸甜”(蜜餞),其中最常見的就是豆蔻絲。有一次在檳島的傳統市場看到新鮮的豆蔻,買了一些回家後,不曉得該怎麼處理,母親說就用來煮豆蔻糖水吧!用一比一的冰糖和削皮後的豆蔻果肉,切成小塊後放入慢燉鍋內煮至糖汁變紅、變濃即可。據說紅紅的豆蔻衣有藥效,可隨豆蔻肉一起加入燉煮,香味更明顯。經過六個多小時燉煮後,果肉幾乎也隨著冰糖融化了,即可用來沖水飲用,或是在烤酥後的麵包上,塗上牛油,淋上煮好的豆蔻糖汁,味道簡直讓人無法抗拒。
“在意大利,廚房裡沒有一顆肉豆蔻的話就不叫廚房了。”英國美食作家Elizabeth David曾在她的書《府上有肉豆蔻嗎?》這麼說。其中她也提及意大利人做菜並沒有放太多香料,但是豆蔻絕對是很多菜色中畫龍點睛之筆。“他們使用香料相當節制,做粗管麵(Cannelloni)和方餃子(Ravioli)時,用淡味乳酪和菠菜調餡料時,都會放一點肉豆蔻,結合出妙不可言的味道。”據說18世紀的人喜歡隨身攜帶肉豆蔻磨刨,上餐廳用,或參加下午餐聚,用來刨磨香料加入熱飲中。意大利室友Paola也喜歡在她的熱牛奶中刨上一點肉豆蔻粉,或是米布丁,只需那麼一點點,滋味美妙無窮。
疫情間接地訓練了不少人的廚藝,我在村子裡的巴剎看到老伯售賣新鮮的豆蔻,忍不住買了一小包,那熟悉的味道和母親曾經說過的冰糖燉煮豆蔻方法,一直不斷在腦海裡盤旋。削好皮,種子取出,美麗的深紅豆蔻衣在碗裡,像是精緻的珠寶般美麗,豆蔻在燉鍋裡不斷散發讓人感到舒暢的香氣,浮躁的心情頓時被安撫了下來。
豆蔻還有另一個美麗的稱呼——“來自天堂的果子”。在母親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很多事物都得自己來,自己動手栽種、剪裁、醃製……藉由這些照片,我們也只能在僅有的這些相片中,欣賞母親的豆蔻年華,欣賞母親在我們的出世後漸漸老去的樣子,翻著父親拍攝的家庭旅遊照片中,母親總是忙著打理我們的衣食住行,尤其是一家人的衣著,同色系花草的襯衫,都在記憶中慢慢模糊。
最近種在門外的大紅花盛開了,那是母親從鄰居那裡要來了幾枝大紅花的枝幹,她將樹枝插在水中讓它們長出根,然後再將它種在土裡。母親總是嫌棄我種的都是白色的花,她說:“白白的花看起來很可憐。”母親喜歡五顏六色的花朵。母親的大紅花在泥土中慢慢長高,開了幾多小小的紅花後,卻經常犯蟲害而一直被迫修剪那些泛白的枝椏,母親為那些掉落在地上,來不及打開就掉落的花蕾感到惋惜。
母親離開一年多後,她種下的大紅花終於盛開了,每一朵都有多重的花瓣,就像她在鄰居家看到的那樣,她總是感嘆說:“你看!多美的大紅花!”可惜母親沒機會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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