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共和聯邦運動會首次在亞洲舉辦,就在馬來西亞首都吉隆坡。CG98 4個字是“Commonwealth Games 1998”的縮寫,拼成國花大紅花,成為當屆賽會標誌。當年舉國歡騰,響徹“Malaysia Boleh”口號。一度,我們真的相信馬來西亞能。
其實,共運會是繼奧運會和亞運會後最大規模的大型綜合運動會。不免讓人懷疑,1998年馬來西亞是如何辦到的?“奧運遺產”包括體育、社交、環境、都市和經濟,套用在98共運,大馬、吉隆坡留下什麼“運動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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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景觀設計是非常重要的一環,使吉隆坡成為花園城市,道路旁都是綠肺。”城市土地運用及交通規劃專家吳木炎回憶,98共運前後的吉隆坡與現在是截然不同的城市面貌。
吉隆坡於1992年打敗澳洲阿德萊德,獲選為1998年共運東道主。吳木炎記得,90年代,整個吉隆坡大興土木,處處建設,儼然是巨型工地。吉隆坡塔、國油雙峰塔和輕快鐵線多個工程同時進行,當然還包括武吉加里爾多座共運場館。為接待外國領袖、使節,很多五星級酒店也是在那時應運而生。
吳木炎記憶中最大的差別是道路建設。當時的城市道路加寬、改善後是使用者友善、環境親善的,不像現在多是貫穿城市的高架公路。當時的城市綠肺有咖啡山(Bukit Nanas);帝帝皇沙湖濱公園是共運競走的賽場;蕉賴建有腳車場館和吉隆坡羽球館(現已拆除,興建公寓),沿路一直到老街場休閒公園(Taman Rekreasi Pudu Ulu)都圍繞在綠蔭中。
“不要忘記,金鑾鎮(Bandar Kinrara)的板球場,那時還沒有霸級市場,也沒有高架橋、輕快鐵,當時周圍都是綠肺。”吳木炎點出,當時的道路和基礎建設都是平面,而非立交。遠道而來的選手、支持者、遊客在往來賽場時,都能感受綠意盎然的城市。爾後的吉隆坡大興兩三層高架公路,且穿越市中心,對景觀破壞很大。
大型賽會最讓人詬病的就是整個國家、城市斥資建設,造成舉國經濟壓力龐大。吳木炎倒認為,當年馬來西亞確實有實力承辦共運會。90年代,馬來西亞是亞洲四小虎,還到中國、越南投資,經濟突飛猛進。承辦共運,外國媒體聚集採訪報道,國外旅客前來觀賽,都見證吉隆坡的現代化發展。
“過往共運都是澳洲、紐西蘭、加拿大和英國舉辦,第一次在亞洲舉辦,的確要展示‘我們也不差’。”
|昔日光輝再難複製|
再說共運場館建設,當時,武吉加里爾原是垃圾掩埋場。在私營化政策下,馬資源(MRCB)負責建設武吉加里爾體育館,以換取市中心獨立公園地段。共運成功舉辦後,有一段時間場館經營不善,後來才整合成現在的國家體育中心。
位於國際醫藥大學(IMU)對面的Vista Commonwealth公寓,前身是共運選手村。那本來就是私人發展計劃,讓選手先入住,再延後交屋。至於散佈在雪隆各個角落的場館,因設備老舊,一個個慢慢淘汰,被新建場館取而代之。
前首相馬哈迪的強人作風固然充滿爭議,但當年大馬確實輝煌。縱觀二十多年的後共運時代,吳木炎看來覺得可惜,大馬似乎把98共運當作終點,並沒有延續昔日光輝。現在的武吉加里爾公寓林立,大型商場進駐,在他眼裡也和共運會沒有直接關係,“後來的都是前首相納吉時代的私營化發展計劃。”
|我們有運動科學,卻沒有運動管理人才|
98共運帶動了吉隆坡城市基礎建設和經濟發展,那賽事最核心的“體育”有什麼遺產呢?
共運會後,武吉加里爾國家體育中心的場館除了舉辦東運會和其他單項運動賽事,民眾最有印象的大概是演唱會。疫情期間,體育場又化為冠病疫苗大型接種中心,多了新用途。
馬來亞大學運動科學系高級講師薇達蒂(Dr Wirdati Radzi)提醒,演唱會等場地出租收入僅是杯水車薪。武吉加里爾和雪隆數個國家級體育場館都由青體部旗下馬來西亞體育館機構(PSM)管理經營。根據2014年的財報,場館的修繕養護費用高達2973萬9018令吉,體育館出租收入僅有462萬3713令吉,相差約2500萬令吉,相當驚人。
每年稽查報告出爐,坊間就會流傳這句話“一流設備,九流管理”。薇達蒂認為,運動場館當然應由各體育協會里真正懂得場館還能怎麼用的體育專業人士來管理,只是他們可能缺乏經營頭腦。
“其實那幾年馬哈迪推動了一系列活動,1996年Le Tour De Langkawi(環浮羅交怡長途腳車賽),也是我國第一個國際單項運動賽事,很成功;過後就是98共運、1999年F1(一級方程式賽車)。”經薇達蒂細數,原來我國承辦的大型賽會並不少。不談政治立場,只談作為,時任首相馬哈迪確實想透過舉辦體育賽事來啟發、激勵人民。
除了賽事,1995年馬來亞大學首辦運動管理科系,1999年第一屆學生畢業。“可是我們的運動產業缺乏的就是這些(運動管理)人才!”薇達蒂遺憾,當時政府投注很多資金來啟發人民,但沒有人接過棒子。
運動管理人才並不受社會普遍認可。薇達蒂從學生的就業經驗發現,就連知名運動品牌也寧願錄取同是馬大畢業的商業管理系學生,也不選運動管理系。“本地培養的學生沒有辦法在運動產業發揮。”
改革,從哪裡開始?
薇達蒂相信,想要延續“運動遺產”,政府和各項體育協會、人民應緊密連結。人們的目光往往重視運動員的表現,但他們只是整條運動產業鏈的最終產品,背後得有龐大的團隊支持。 “我國的運動科學還不錯,但是關乎場館管理、法律、體育協會營運等等,卻不被視為同等重要,這個情況必須改變。”
亞洲運動管理協會有很多學術人員,專業包括運動商業、運動人力資源管理、運動法律等,薇達蒂在裡頭髮現,大馬和其他亞洲國家落差很大,“日韓的情況是運動管理人才告訴政策制定者哪些辦法必須執行。”
“應該要賦權各個體育協會,因為沒有他們就沒有運動,也不會有其他設施、服飾、器材需求。”然而,曾任體育專員署(Pejabat Pesuruhjaya Sukan)體育專員的她觀察到,我國的體育協會思維仍以非營利為主,而非思考如何不靠政府資金,永續經營。體育協會常年獲得青體部撥款,資金流向、用途等資訊卻不透明。最基本的運動員、教練、技術人員、各州場地也沒有系統地記錄,沒有妥善管理,更甭說當中還有很多政治角力。
說到底,薇達蒂認為,我國的體育運動產業發展還不夠完善,人才正在接軌。“國家要發展體育,不必急著建設國家級場館,那些我們已經有了,重要的是整頓產業內的組織與人才結合。”
談到此,98共運為馬來西亞留下什麼“體育”方面的遺產?或許短暫有,只是沒能好好延續。
曾經,馬來西亞想再次申辦共運會和亞運會,薇達蒂臆測,也許政府想復刻當年的榮耀、發展與精神。那麼,馬來西亞是否應再放手一搏?薇達蒂認為,“我們其實還沒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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