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打造到消失，反疫苗謠言有生命週期

NPR在報告中指出，有關冠病疫苗的不實訊息幾乎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從某個人的臉書貼文到一名備受信任的新聞評論員，而問題在於這些不實訊息從何而來，為什麼有些謠言比其他謠言傳播得更遠，因此，它們在互聯網研究公司Graphika的幫助下，分析了關冠病疫苗的一組持續的謊言的興起，即：疫苗會影響女性的生育能力。

“儘管有大量的科學證據表明冠病疫苗是安全有效，但這些虛假信息依然存在。”

NPR指出，Graphika的數據分析工具讓NPR得以追蹤某條訊息被分享或放大的關鍵點，它可以說明許多這類謊言是如何經常被病毒傳播的。

NPR強調，報告中概述的事件代表這種虛假信息的一個主要放大事件，但它們絕不是關於女性生育能力與疫苗的唯一謊言來源。

“關於生育能力與冠病疫苗的說法至少可以追溯到去年12月，而關於其他疫苗的生育能力的說法甚至可以追溯到更早，在某些情況下可甚至以追溯到幾十年。”

“不實訊息能在各個參與者加油添醋的情況下，以非線性的方式快速傳播；因此，《一個冠病疫苗謊言的生命週期》或許有助於我們更加了解疫苗謠言的傳播，並且思索更好的對應之道。”

以下是一個疫苗謊言的生命週期。

第一步：從真相的內核開始

耶魯大學研究免疫系統及生殖健康的醫學博士候選人愛麗絲．盧─考卡利根（Alice Lu-Culligan）說，很多婦女於今年春天接受冠病疫苗後注意到月經量很大，這是因為

免疫細胞在月經中發揮著重要作用，而疫苗有可能暫時改變這一過程。

“你可能會對典型的月經週期產生異常，這是非常合理的。”

NPR在報告中指出，事實上，其他科學家也認為這是可能的。伊利諾伊大學厄巴納─香檳分校（University of Illinois Urbana-Champaign）的研究人員凱瑟琳．克蘭西（Kathryn Clancy）說，一個生物人類學家小組正在進行一項關於月經與疫苗經驗的調查，至今已有超過12萬份答覆。

“研究人員瞭解到，許多月經患者在接種疫苗後有異常大量的血流，一些老年人也有突破性出血的經歷。”

“不幸的是，要明確建立一種聯繫卻是困難的，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新疫苗的試驗從未詢問婦女的月經情況。由於婦女的月經在每個月都有很大的自然變化，所以需要一個受控的臨床試驗來嘗試和確定它是否發生。”

愛麗絲說，當你沒有在臨床試驗期間收集這些數據時，你便會失去一個以受控方式研究它的機會。

可是，科學家們失去的機會成了反疫苗活動人士的一個機會，Graphika前分析主任梅蘭妮．史密斯（Melanie Smith）說：“在我們看到的較成功的錯誤訊息案例中，總是存在著這種知識的空白。”

第二步：由網紅傳播疑惑與質疑

梅蘭妮說，由於沒有確定的數據，有關月經週期被疫苗破壞的故事開始在論壇及團體中出現。很多人只是想知道這是否發生在其他人身上，以及他們是否應該擔心，但有一個臉書群組特別重要。

“這個被稱為‘冠病疫苗的副作用’的臉書群組，有著很多普通人慾尋找答案的帖子，但反疫苗活動人士是這個群組的一部分。”

她說，其中一個流連在這個臉書群組中的，是一位名叫納奧米．沃爾夫（Naomi Wolf）的反疫苗運動人士。納奧米以前是以寫女權主義文章出名，如今已經轉移到反疫苗宣傳活動，“她是一個在我們所說的偽醫學界非常受關注的影響者。”

納奧米不是一名醫生，但卻於4月19日在推特發佈了一個臉書群組的鏈接，同時還發布了這樣一條信息：“這個頁面上有數百名婦女說，她們在接種疫苗後有出血／凝血現象

，或者在接種疫苗的婦之間有奇怪的出血。未經證實，需要更多的調查，但有很多報告。”

梅蘭妮指出，納奧米使用一個聲稱“需要更多的調查”的老把戲，在沒有提供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引發了質疑。

雖然推特基於納奧米一再發布疫苗不實訊息，經於6月初凍結了她的帳號，但她擁有13萬粉絲的臉書帳號至今仍可正常使用。納奧米散播過的疫苗謠言包括“疫苗類似軟體平臺可以接受更新”、“接種疫苗者的排洩物不應該排入汙水系統，以免影響未接種者”等。

第三步：堆砌更多的相關謊言

納奧米還在推文中無縫地插入了一個謊言：接種疫苗的婦女可以通過某種方式，將副作用轉嫁給沒有接種疫苗的人。

愛麗絲強調，這絕對不是事實。這個謊言似乎呼應了另一個流行的謬論：以某種方式生活在一起的婦女可以影響對方的月經週期。

納奧米不停地在推特發佈消息，並以問題的形式堆積更多錯誤信息，包括疫苗會導致不孕不育嗎？流產？──這種抨擊遠遠超出對月經週期的干擾，極大地提高了賭注。

愛麗絲根說，證據壓倒性地表明，疫苗不會導致這些問題。其實，已經有很多很多婦女接種了疫苗，而且沒有任何不孕不育的科學報告。

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也表示，現有數據顯示，疫苗對懷孕或哺乳期的人是安全的。

第四步：主流媒體的推波助瀾瀾

《一個冠病疫苗謊言的生命週期》研究報告指出，在納奧米開始在推特發表關於疫苗與生育能力的文章後的幾天，其他有影響力的人開始關注它，一些高點擊率的網站也寫了一些假新聞。

報告強調，媒體發佈的新聞才是對謊言的最大推動。在最初的推文發佈一週後，邁阿密一所私立學校Centner學院宣佈不再允許接種疫苗的教師進入課堂，因為“關於疫苗是否會傳播給未接種疫苗的母親和兒童有太多的疑問。”

Centner學院的首席執行官萊拉．森特納（Leila Centner）是一名積極的反疫苗倡導者，所以她的決定並不令人驚訝。但這一禁令還是成了全國新聞。

“對一些人來說，這很瘋狂，對另一些人來說，他們質疑它是因為他們想知道更多，所以對每個人來說，你點擊它是有原因的。”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健康安全中心的高級學者塔拉．柯克．塞爾（Tara Kirk Sell）說，這完美地說明了一個已經發展得足夠大的謊言是如何利用主流媒體來獲得進一步的推動。

塔拉表示，通過報導，讓人們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是非常重要的，這樣做的另一面是，謊言傳播得更快，更多的人看到它，更多的人接受它。

“對一些人來說這個新聞很離譜，對另外一些人來說他們則是產生了疑問，總之大家都想點開這個報導來看……謊言因此傳得更快、有越來越多人看到，也有越來越多人相信。”

Graphika前分析主任梅蘭妮．史密斯說：“這就是所發生的事情。邁阿密學校的故事導致了全球性的報導。”

謊言與學校的新聞一起搭上了順風車，於是，其他語言的媒體開始報導：疫苗會在人與人之間傳播，或導致生育問題。

第五步：變異以適應信息傳遞者

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臺在研究報告中指出，由於有關疫苗的錯誤信息沒有數據基礎，它可以變異以適應任何政治訊息或世界觀。

梅蘭妮說，疫苗關於生育與生殖的神話特別有力，因為它們影響龐大的人口，尤其是當它們納入關於接種疫苗的婦女傳播副作用的謠言。

“在某一方面，這是一種一刀切的理論，潛在的影響是所有人，而不是一個特定的社區。”

報告指出，在最初的報導浪潮之後的幾周裡，其他人也在利用這些想法來吸引觀眾。保守派評論員坎迪斯．歐文斯（Candace Owens）在Instagram提出疫苗與月經之間的聯繫。

坎迪斯在一段質疑疫苗安全的6分鐘視頻中，雖然沒有直接重複有關生育的謊言，但也沒有對謠言做出駁斥。

極右派評論員艾歷．瓊斯（Alex Jones）將疫苗的謊言扯入有關谷歌及臉書的陰謀論中，並聲稱這兩家公司正試圖使地球人口減少。

艾歷在最近的一次廣播中還說“這不僅僅是你將不育，你將不能生孩子。你還將不能再吃牛肉。”

第六步：新的謊言取而代之，並重復相同的生命週期

梅蘭妮說，關於生育力的謊言於6月下旬已蔓延到了世界各地，但後來，它們正漸漸消失。

“就發生在互聯網空間的冠病新聞週期而言，這些謠言可以說是已經慢慢退敗。”

研究報告指出，雖然不實訊息最終會消失，但它們會想方設法獲得注意力，提出沒有任何事實根據的問題與質疑。當它們嚇到那些他們想要嚇到的人後，這些謠言就會慢慢消失，然後會有另一個新的、令人難以相信的故事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