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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偎】
誤讀有趣,誤讀也傷感情。對號入座,從來不是一個好的習慣。遇見隱約有敵意的貼,避開則吉。避不開的時候,告訴自己:裡頭說的不是我。因為人總有猜忌的心,而人心又是如此柔軟,不堪一擊,如沒有需要,何苦將事事聯想到自己身上,讓一切變得難以忍受。性格使然,從來不喜細讀他人的隱私,哪怕苦主如何地坦蕩,不介意將脆弱一面透露。此時我總輕輕滑過,偶爾附上一個愛心。不忍睹,也許才是出路。送上愛心,是仿如為對方拍拍肩,掃走一些灰塵,但不願逗留再聼下去,因為知道自己不願為這一切判斷。對於某些人來說,判斷需要時間,而他偏又最吝惜時間。紛爭每天都有,矛盾不斷的網絡世界,一不留神,就會將自己耗盡,如榨乾的橙,枯竭的井。一口枯竭的井,對這個世界,又還有何話可說?淨土難尋,可能只是我們喜歡那些泥,此時你不可埋怨指甲下有垢。我們或許早已習慣與誤會依偎而活著。而澄清的意義不大,因為澄清亦為某種私隱。不是早說了嗎?不願細讀,輕輕滑過,如拍走灰塵。
【單純】
一上地鐵,男人即依偎著友人的肩膀睡去。他們就坐在我的對面。靠背的玻璃窗,可以看見,一個又一個的站劃過。在人來人往的地鐵車廂裡,男子睡得那樣的沉。記得那是正午時分。他是通宵趕工剛剛下班,或是趕往另一個疲勞,這一切我們不可能知道。疲倦,是最單純的。倦了就睡,那是嬰孩的狀態;睡的時候有夢,而夢,它就不單純了。所以睡眠是一種渾沌。偶爾夢見心愛的人,醒來時身體會告訴你。能夠時時夢見對方,兩人感情必然是美好的;多年來沒有過幾個噩夢,想要談起也只想起了一個。一間課室。時間在倒數,快到交卷時間了,老師還是一直不發數學考卷,心裡焦急萬分,最後終於喊出聲來。那時終於領悟,世間最恐怖的夢,是一個人無法將自己最擅長的事情做好。以上兩者,都是成人的夢。相比之下,那些被鬼追的情節,則是孩童專屬。大人的心,容不下一隻鬼,又或者習慣了生活中的鬼話連篇,最後終於免疫了。熱戀中的男女跟對方說:思念我的時候,請不要單純。地鐵是個比喻,照片也只是個引子。那一天,對面的男人在沉睡,窗外一站一站劃過,車廂裡偶爾灑入一陣陽光的時候,你在我身邊。而我如今時時思念著你,一點都不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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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4年出生的毛姆,被誉为“故事圣手”,小说产量丰富,曾经是全球版税最高的作家,超过20部作品被改编为电影,其短篇小说《木麻黄树》有我们熟悉的雨林世界,故事情节也引人入胜。

1921年,一艘船只航行在婆罗洲的大河上,乘客有著名的小说家毛姆(William Somerset Maugham)及其秘书兼同性伴侣赫克斯顿(Gerald Haxton),砂拉越第三代白人拉者梵纳为他们安排几位囚犯负责掌舵。突然之间,船只遇上滔滔的涌潮,结果不幸翻覆,船上各人意外掉落水中,并且在涌潮之间苦苦挣扎,试图游向岸边。
眼见毛姆就快支持不住,濒临溺毙,赫克斯顿不断从旁给予鼓励,要他千万不要放弃划动,最终他们在几名水手的协助下,顺利爬上一块漂浮在河面的床垫,然后划到岸边。很快的,有人划着独木舟过来,将他们救起送到邻近的达雅长屋中。这宗意外发生在砂拉越的鲁巴河,名为“梦娜”(Benak)的涌潮现象,是当地独特的地理景观。
在命悬一线之际,毛姆的脑海里曾经闪现过背弃伙伴的念头,这为他提供了一个灵感,写出〈黄色条纹〉(The Yellow Streak)这篇讽刺小说,故事的主人翁就是在类似的意外中抛弃同伴,结果同伴顺利逃过一劫,故事主人翁过后每次在同伴面前都被愧疚和心虚折磨着,表现了人性阴暗的一面。小说收入在《木麻黄树》(The Casuarina Tree)一书中。

揭开人性的阴暗面
1874年出生的毛姆,被誉为“故事圣手”,小说产量丰富,曾经是全球版税最高的作家,超过20部作品被改编为电影。我一直对毛姆的婆罗洲游历深感兴趣,多年前也曾经撰写相关文章,近期完整读完《木麻黄树》中的短篇小说,作品中的雨林世界是熟悉的,小说的故事情节也引人入胜,读罢掩卷赞叹于毛姆小说的魅力。
尽管是小说家言,而且其中的婆罗洲地名皆为杜撰,但我们依然可以透过毛姆笔下,窥探1920年代初的婆罗洲世界——雨林风光、达雅人、巴冷刀、马来短剑、纱笼、(米灵)祭祀仪式等;对于驻守各地的英国官员与当地原住民之间的关系描述,更是丝丝入扣,毫不留情揭露某些西方人的伪善嘴脸,以及在密林中做过的龌龊事。毛姆曾经撰文表示小说人物皆为虚构,但虚构人物的原型还是引人遐思。
〈环境的力量〉(The Force of Circumstance)这篇小说,主人翁盖伊是某个内陆驻地分署的长官,在深山里经历了漫长的寂寞独居生活后,喜迎新婚妻子的到来,小两口在驻地的房子里过着甜蜜的生活,却因为一个达雅妇女和两个孩子的出现而打乱了一切,并且逐步揭开隐藏其中的秘密。
〈铁行轮船公司〉(P. & O.)写的是一个放弃婆罗洲种植园的英国人,准备返回故乡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却因为辜负婆罗洲的女人而遭到诅咒,最终在航程中逐渐死去,引起乘客的恐慌,流言四起。他的死固然触动人们的情绪,最后大家还是选择用一场圣诞舞会来遗忘一切,遗忘曾经短暂同行的一位新朋友,这一幕幕迫使一位遭遇背叛的女子重新思考人和人之间的关系。
〈赴宴之前〉(Before the Party)和〈信〉(The Letter)分别揭示了两宗命案,让人看到身处异地的人性,可以扭曲到令人不寒而栗的地步。这大概也呼应了毛姆采用《木麻黄树》作为书名的原因,借由这种植物的特性来表现所谓的英国绅士在番邦异域的无所适从和阴暗面。


笔下的砂拉越
跳出小说以外,毛姆初次抵达砂拉越,沿着砂拉越河航行,他看到了什么?他是这么记录的:河口非常宽,两边都长着红树和聂帕榈(Nipah),浸在水里,被水冲刷着。郁郁葱葱的丛林后面,在更遥远的地方,碧蓝的天空映衬出崎岖山峦的深色轮廓。你一点都不觉得阴郁,也不觉得压抑,反而觉得开阔、自由,绿色植物在阳光下泛着光,天空无忧无虑、轻松愉快。你好像是踏入一片友好而富饶的乐土。
在砂拉越期间,毛姆和赫克斯顿当然也走访古晋市集,他指出“集市由几条窄窄的街道组成,街道上有像博洛尼亚(Bologna,意大利城市)地区那样的拱廊,每栋房子都是一个商店,可以看见里面挤满了中国人,过着中国城忙碌的生活,干活、吃饭、聊天”,然后毛姆提到“密集的人群中走过一个白人,这便是这里的管辖者。他永远都不会是身边这生活的一部分。只要中国人不闹事,乖乖缴税,他就不会管他们的闲事。他只是一个皮肤苍白的外人,穿行在现实中,像是外星来客”,这是他对驻守在婆罗洲的白人的观察。
必须一提的是,毛姆和赫克斯顿的到访,是得到砂拉越白人拉者梵纳布洛克及其夫人的欢迎的,因此这位大作家在砂拉越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段时日。及至1926年《木麻黄树》出版后,毛姆小说里面充满淫欲、贪婪、负心汉、冷酷等负面形象的白人主角,立马刺痛了南洋各地的英国统治者和官员,不止《砂拉越公报》抨击他,马来亚、新加坡、沙巴等地的媒体也群起对他表达不满,认为毛姆将大家分享的生活故事大书特书,而且极尽丑化,是过火和不道德的行为。
无论如何,《木麻黄树》这本充满婆罗洲风情的小说,还是一部值得一读的经典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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