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張貴興的長篇小說《野豬渡河》,在文壇引起轟動,斬獲多項文學大獎。小說以二戰時期作者的故鄉砂拉越美里為背景,在創作中融入了戰時的民間集體記憶。
小說開頭不久即登場的小林二郎,是讓人印象深刻的人物。這個流浪婆羅洲18年的日本人,表面是一個流動攤販,售賣各種雜貨,以及有趣的日本童話與神話人物面具,擅長吹奏口琴,興致來時“吹奏歡樂或哀怨的日本童謠和歌謠,最受小孩和南洋姐歡迎”。日軍登陸美里時,人們才訝然發現這位面目和善的日本攤販,原來是二等兵伊藤雄,是日軍派到婆羅洲的密探,為佔領婆羅洲探路以及制定登陸路線,並掌握“籌賑祖國難民委員會”成員的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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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情節是確有其事,二戰之前數十年,日本人已經有系統的建立情報網,秘密蒐集各地的情報,為日本軍國主義的崛起而做準備。
大日本帝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以協約國盟友的身分成為戰勝國,並在戰後得到甜頭,擁有了大國的地位。此後,軍國主義的勢力大抬頭,從1920年代起迅速膨脹,才有了後來的太平洋戰爭。
《Rising Sun over Borneo》(Dr. Ooi Keat Gin著)一書指出,早在一戰結束後幾年,日本人就對婆羅洲西北部產生興趣,最初以個人身分到婆羅洲各地活動,化身為理髮師、牙醫、醫生或性工作者等。有些日本人也以小商販、園丁或橡膠園主的身分出現,而幾家具領導地位的日本財閥如三菱公司(Mitsubishi)也開始前來投資。從1920至1930年代,日本人在婆羅洲的商業活動相當活躍,而且都由官方在背後支持。
日本妓院,重要的情報蒐集站
在砂拉越,作者指日本人從1880年代末抵達古晉,從事的行業如上所述。在20世紀初曾經有財閥向拉者申請大片土地,在三馬拉漢種植橡膠,人們稱其為“日本園”。日本財閥的投資當然不止於此,在新堯灣等地也有日本人的種植園。根據1939年的統計,日本人的社區依然很小,只有155人,而且包括兒童,他們都生活得很低調。
日本人的妓院可以說是當時重要的情報蒐集站,這是可以想像的。流連聲色場所的,上至口袋有本錢的英籍官員或社會上的達官貴人,一夜春宵,很容易就掏心掏肺,其中恐怕不少都是日本軍國主義分子感興趣的行政機密;下至苦力與販夫走卒,提供了民間各層級的資訊。
有資料顯示,砂拉越的日本妓院以古晉、油城美里和羅東居多,都是策略性的城市。古晉的漢陽街和開裕巷更是戰前的紅燈區,日本女性身著華服,在日落時分當街拉客。當年的買春客,大概沒有料到這些輕聲細語的溫柔女子,竟然是密探。
提及古晉漢陽街,我曾經在1919年的《砂拉越公報》(Sarawak Gazette)發現日本高級相館AOBA & Co.所刊登的廣告,提供室內與戶外攝影服務,或許可以推測漢陽街在當年是日本人聚集的地方。
特務活動無孔不入
楊曜遠前輩在2018年出版的《日軍鐵蹄》,是全面記錄砂拉越日治時期軼事的一本著作,第三章專門記錄日本情報網的情況與數據。我們可以從前輩的記錄中,看到1930年代日本人在砂拉越的活動已經可以用“無孔不入”來形容,涵蓋大部分行業,儘管日本人社區依然人數很少。1937年,日本人在古晉成立日本人協會;1941年,再成立日本人俱樂部。
該章節其中有幾筆記錄,顯見其時日本人或已掌握非常充足的資料——
1936年5月,一艘日本軍艦到古晉訪問,其實是前來熟悉砂拉越的河流航道;
1939年,砂拉越輔政司阿查爾訪問新加坡期間在一家日本餐廳用餐,女職員竟然懂得他的身分詳情;
1941年12月24日下午,日軍攻克古晉市區,市民驚訝發現帶領日軍穿街走巷的一位上尉軍官,竟然是他們所熟悉的售賣薪柴雜貨的商人,與《野豬渡河》的情節雷同。
日本軍國主義分子何以垂涎婆羅洲?主要是瞄準婆羅洲豐富的資源,以及策略性的地理位置,以便在戰爭期間可以為日軍提供補給和各項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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