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頭頭／《Annette》人生的憂鬱要說3次（或以上）

當《新橋戀人》炙熱狂火的愛情歷經現實沖刷汰洗，褪去光熱，成了一頁冗長沉悶且重複不斷的囈語，大概就像《Annette》裡拖曳著怨懟長髮、不離不棄的復仇女鬼般，只遺綿長的恨和空洞的愁緒，讓人幾度想按下暫停鍵、快進鍵，結束漫長的141分鐘中年懺悔錄。

30年過去，Leos Carax大概沒想過電影可以用如此輕率的方式直面觀眾。他用生命火光凝視過的那些女神們，她們靈動的哭笑，指尖輕輕一滑就快轉錯過了。是因為這樣嗎，所以淺顯的臺詞總是重複唱了又唱，快轉一次兩次都不會錯過主角外露的內在獨白。

《Annette》有坎城影展開幕片最佳導演獎的光環加持，對一般觀眾而言，卻更像一部超長版的瑰麗MV。這部類音樂劇電影其實流俗易懂，故事說的是狂烈愛戀的舞臺佳偶，生了小孩（木偶娃娃）成了怨偶，男人殺死妻子再利用天才女兒賺錢，女人死了化成怨靈長伴左右。

這是Leos Carax的首部英語電影，御用男主角不再是狂如獸的Denis Lavant，而是相對溫和的Adam Driver，也或是如此，導演試圖形塑的深淵孤獨與厭世，在重複又淺顯的唱詞中顯得虛無，Adam Driver填不滿編導沒給的線索。Leos Carax系譜以外的演員，面對系譜以外的觀眾，那些憂鬱僅只是耽溺的文藝腔。男女主角的關係變化僅有幾個俗套的場景、俗套的唱詞和八卦新聞報導，沒有細膩的凝視；導演的明諭也不難懂，女兒是操線人偶，而男女主角脫口秀與古典歌劇的舞臺，即是戲如人生人生如戲。

本該更狂烈的，比如主角們的慾望暗影，對觀眾與人生的提問；或更滑稽更詭異的，比如簡陋修圖的新聞報導、怨靈的報復，以及更憂鬱的，木偶娃娃的任由擺佈，都只有冗長而空洞的調度，仿如船停在悶窒的無風帶，觀眾開始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