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怎麼駕“手牙車”嗎？/傅燕妮（吉隆坡）

每當有人問起我的車子型號時，我總是習慣回答：“我駕的是‘手牙車’（手動擋）。”這句話通常很成功的吸引到他們的眼球，換來他們欽佩的目光，驚訝的語氣，甚至把我當老司機來崇拜。由於社會上會開手動擋車上路的人變得罕見，因此這項技能漸漸成為一個人的優勢，也是一個人的最佳炫耀詞。

這些年，我一直都在開手動擋的車。當然，初衷不是為了耍帥，更不是為了炫耀，而是來自心底深處的無奈——家中只有手動擋的車。“愛駕就駕，不愛駕就自己買新車”，爸爸老愛拿這句話來打發我滿嘴的抱怨。學生時代的有限開支始終限制了我買新車的種種念想。加上初拿駕照，開車的慾望蠢蠢欲動。所謂“初生之犢不怕虎”，當時我的顧慮不多，很容易就鼓足勇氣把手動擋的車開在路上，一驚一乍地與車子培養感情。經過無數個月在馬路上的“驚嚇”應變訓練後，終於成為了人人口中驚歎的“手牙車”女司機。

堵車時左腿的痠痛

我與大多數人一樣，考駕駛證的時候會選擇手動擋，原因不外乎它的學車費用比自動擋來得划算，可以減輕錢包裡幾百令吉的大出血。再者，大人們總是慫恿說會駕“手牙”就會駕“自動牙”（自動擋）了，使手動擋看起來更為高大上，是道成為老司機的捷徑。然而，駕照到手的那一刻，很多人還是嫌棄手動擋的車太麻煩太難開，而選擇了相對輕鬆和舒適的自動擋車，隨便踩踏油門就可上路，也沒有車子會在斜坡上向後滾落的恐懼和風險。若干年後，已經沒有當年路考（on the road）的勇氣和信心，再也不敢開手動擋車上路了。

這麼多年，開手動擋車給我最直接的體驗概括是：人車合一。凡事都有第一次。無論學習什麼樣的新技能，開頭往往是最艱辛的，熬過了開頭才是真正的樂趣。把離合器踩到底才能換檔，松離合器要趕緊踩油門，停車時要換去空擋……老是熄火的尷尬循環使我慢慢掌握這些技巧，並把它們自動儲存於身體記憶中。漸漸的，熟悉之後的快感來得非常強烈。我可以從容地在馬路上自由地操控車子，靈活地根據車速掛上相應的檔號，整個動作一氣呵成，行如流水，彷彿車子就是自己四肢的延伸。另外，換一換檔號便能輕鬆上下斜坡，給了我經常上雲頂吹冷風的藉口。操控手動擋的時候，車子彷彿在詮釋另一個自己。清晰路感和專注力的提升，快速判斷和應變的能力，甚至連轉動方向盤的動作真切的透露了自己的性格，一點兒也不含糊馬虎。

很多人說，堵車的時候開手動擋車是最累人了。居住在吉隆坡的我最有發言權了。上下班時間的高峰時段，吉隆坡的馬路上總是車水馬龍，水洩不通。車輛走走停停，左腳需要經常與離合器半聯動，於是左腳總是瑟瑟發抖。時間一長，左腳都痠痛得抽筋了。尤其上斜坡時的堵車，需要同時控制離合器和油門，防止車子往後溜，更是需要高度的專注力。總之，面對堵車最真實的體驗可說是懷疑人生，鬧心費神，失去了開車的樂趣，等待移動時也羨慕起隔壁開自動擋車的人的輕鬆自如。

人車合一這4個字說得一點也不錯，車子直接反映了我最真實的感受。堵車時左腿的痠痛感直接傳導給車子，使車子不住的前後抖動，把雙方的疲憊感相互聯繫在一起。這時候，我只好拉上手剎，鬆開雙腿讓肌肉放鬆，也給車子喘一口氣的間隙。前方的車子蠕動時，拉下手剎，車子的抖動又在傳導我它準備前進的訊號了，我便慢慢鬆開離合器讓車子緩緩走動。車子也有個性，換擋錯誤時發動機的咆哮會直接反映它的憤怒，狠狠的把心不在焉的我拉回現實，重新把專注力放回我的生命安全之上。手動擋車就像我身體裡的一根神經線，緊緊聯繫著我的脊骨和肢體，使我每一個動作皆能收放自如，彼此產生一種很微妙的默契。

當然，我們永遠都在跟時間賽跑，科技永遠走在時代的最前端，最終，手動擋車必將成為歷史。無論如何，它有它自身的價值，更有它存在的意義。不管你今天駕的是什麼擋的車，都務必注意安全，平平安安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