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提及馬來西亞的文化以及社會構造時,腦海中是否閃過“華巫印三大種族”簡單粗暴地一句概括?
而那些往往被列入Lain-Lain裡的各種族原住民們,雖然與我們共同居住在同一片土地上,但對於他們的文化、習俗一無所知,彷彿是處在平行時空,未曾有過交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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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馬華元老以及前副教育部長拿督韓春錦卻與生活在一海之隔的砂拉越雨林裡的本南人結下了不解之緣,並通過他的鏡頭,將他們的生活與困境娓娓道來,向我們展現了他和他們未知的面貌。
報道:葉洢穎
攝影:受訪者提供
相信在大家年少時期曾經歷過這麼一種場合:部長或政府官員來校巡視,集體在禮堂或廣場列隊歡迎,那是青少年的我們最接近政治人物的時刻。
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韓春錦的場合。紋絲不亂的烏黑油頭、板正的黑色西裝,站在高臺上精神抖擻地演講,是他給我的初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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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過去後,一頭花白卻依然整齊的頭髮、鬆快的淺色便服,坐在電腦屏幕的另一端,元氣飽滿地分享他的故事,記憶和眼前的畫面重疊,感覺有些許微妙。
“偶然”踏入政壇,一晃眼22年光景
回憶起過去,韓春錦用“偶然”二字來形容自己的從政經歷。
他出生於芙蓉的一個新村,大學畢業後,當地的馬華支會尋他幫忙處理一些事務,一來二去就成為其中的一分子。
“我一直很想為新村做些事,因為當時我們郊區沒有水沒有電,我感覺到我們很孤獨,沒有人施予援手。因此我就想通過馬華這些組織,能為新村帶來改變和發展。”
因為這段苦日子,為他與本南人的結緣埋下了一顆種子,此乃後話。
1986年,由於他在文丁區會(後改為芙蓉區會)表現活躍,就被委任上陣競選,首戰便告捷,後來成為行政議員,正式踏入官場。
他坦言,當時只是區會秘書,其實沒想過爭取上陣,對這方面也不熟悉,無論是競選或中選,真的純屬無心插柳。
從此他的官運亨通,更於1999年至2008年期間擔任副教育部長,直到2008年大選之前,時任馬華組織秘書的他,選擇隱退不上陣,開始策劃自己的退休生活。
“我很早就決定60歲要退休,不要這麼操勞,政治工作的確是很難做的。很多人嚮往這樣的生活,但真正體會到其中的辛苦,只有過來人才知道,吃力不討好。”
“無論如何,這樣的工作都需要有人去做的。”
他拿起手邊的計算機,噠噠噠地敲著算著,然後道:“22年的光景就這樣過去,我的青春就放在(政治上)了。”
說完,他爽朗地笑了起來,沒有憶苦思甜,只是簡單地幾句,寥寥數語地總結那22年的從政生涯。
“我就想退下來要怎樣?我的健康還可以嘛,就想找一種既能打發時間又有意義的工作,於是我想到了攝影。”
拿起相機,走入本南人部落
韓春錦對攝影的濃厚興趣早在從政期間初見端倪,接受媒體採訪時,會留意攝影記者的設備和他們拍攝的照片,也經常會跟他們交流。
2010年初,在偶然的情況下,他在某社交媒體平臺上看到當時美里攝影協會會長蕭特財發佈關於本南村的照片,引起了他強烈的好奇心,便試著留言聯繫,表達欲與他們前往的願望,沒想到蕭特財爽快地答應,兩人不但成為了好朋友,更讓韓春錦和本南人結下不解之緣。
2010年3月,他飛往美里與蕭特財會合,租借了一部四驅車開往內陸,但是相比起他順遂的政途,前往本南村之路顯然尤為崎嶇艱難。
首次旅程便出師不利,車開到半途就拋錨,他們只好中途折返。
“我們沒想到會這樣,我們都穿著拖鞋,到另一個村落也就15分鐘車程,就想跟一些本南人去探望他們親友。”
“車壞了,我們下車後就被一堆飛蟲包圍,不走都不行。”
他們一行人頂著中午的烈日往回走,一路上沒有車子經過,走走停停,足足花了7小時才回到出發地點,穿著人字拖的腳也磨破了皮。
蕭特財本以為韓春錦就此落下心理陰影,打退堂鼓,但是韓春錦對於本南人的強烈好奇心不斷驅使他飛往砂拉越,即便是曾陷入差點被湍急河水沖走的險境亦無法阻攔他,截至2020年1月為止,他走入本南村已經多達20次,跟當地人建立起深厚的友誼。
“職業病”作祟,幫忙解決本南孩子的教育問題
本南人原是生活在砂拉越熱帶雨林裡的遊牧民族,世世代代居住在深山中,甚少與外人接觸,部落與部落之間在遷徙的時候偶有交集,但這次的交集也可能是他們人生中唯一且最後一次的相會。
他們大多赤腳,即便在山林裡步行亦健步如飛,步行三四天乃是平常事,但是倘若有急病或需要去上學,如果沒有木山公司羅裡司機的順風車,進入城鎮尋醫並不容易。
每一次韓春錦和友人到本南村探訪,需坐數小時的車再換船,到目的地後會敲著竹筒或朝對岸大喊,他們就會划著船來迎接。
想像一下,具備交通工具的韓春錦一行人要從城鎮入村尚且如此折騰費時,更何況是那些基本靠雙腿移動的本南人?
也因此許多本南人的孩子面臨失學的問題,也許是韓春錦曾擔任過副教育部長的原因,他對於孩子的教育格外上心,於是開始一一探究孩子失學的原因,還深入到學校跟負責本南人的老師對話。
他發現一些較為重視教育的家長,為了讓孩子上學方便,會在學校附近的樹林裡搭建一個簡陋的樹屋居住,等學校放假才會帶孩子回到深山老家,但這僅能解決小學教育的問題。
如果他們要就讀中學,就必須到275公里以外的馬魯帝中學就讀,10人擠一輛越野車翻山越嶺到達弄拉馬,再乘坐3小時快艇才能到學校。
每逢假日,他們必須返鄉,一年往返的交通費大約數百令吉,對於本來生活根本不需要金錢來維持的本南人而言是一筆巨大的負擔,這也成為他們輟學的主要原因。
“如果要讓他們唸書的話,就要解決交通和零用錢的問題。”
於是,韓春錦每個月給該校負責老師匯款,為十多個孩子提供日常生活的費用,還和友人包了兩輛車負責在假期載送孩子往返學校和家鄉,一直到2018年他接獲通知,校方已經另有安排為止。
後來,他資助3名本南孩子上高等教育的學費、生活費和交通費,甚至把企圖放棄學業的一個孩子“揪”回學校繼續上學。
如今3人裡有一人已經大學畢業,並且特意致謝告知再也不需要給她匯款。
“她5月份畢業,跟我說不用再寄錢,說希望這筆錢能幫助到別的孩子。另一個學生也會在今年畢業,她是那個鄉村唯一一個大學生,我親自送她去大學報到。”
言語中滿是猶如老父親般的欣慰。
大環境迫使本南人走出森林,開始為錢奔波勞碌
許多攝影發燒友翻山越嶺,不畏艱苦只為了拍下好照片,但是拍完之後便揮一揮衣袖,只帶走畫面而不帶走一片雲彩。
和其他拍照取材就走的人不一樣,韓春錦更像是在做社會學研究。而那本《鏡頭下的本南人》,與其說是一本寫真,更像是一本本南人社會的發展史。
“我拍他們的目的不是為了參賽,而是為了記錄他們的生活,想要跟蹤研究他們的生活有沒有改變。我每次進去都有不同的發現。”
記錄著他們從原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每日所需的食材靠打獵和捕魚解決,貧困卻悠然自得的原始生活,但是隨著環境的汙染,獵物越來越少,飲用水也受到影響,迫使他們需要改變傳統的生活方式。
“以前,錢對他們沒有用,但現在有用了。原來不需要別人幫助,現在需要了。”
於是,原來不需要金錢的他們,為了金錢奔波勞碌,但同時開始擁有摩托車、電燈、手機等設備,過上了與現代人接軌的生活。
“現在出入也方便很多,也漸漸能跟外界人交易了。”
他們最終會不會走出森林呢?會不會變成跟大多數都市人一樣,為了追逐金錢和慾望而失去最純粹的快樂?
這個問題也許有待韓春錦以後來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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