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丁賢|911事件20週年──美國的衰落

20年前的911恐襲，促成美軍攻入阿富汗，摧毀塔利班政權；20年後，美國竟然倉皇撤出阿富汗，把這個國家拱手送回給塔利班，並附送了大量美國軍火和物資。

而阿富汗20年的文明建設，從世俗社會到民主選舉，從現代教育到女性權利，也正在被塔利班一一摧毀之中。（哈廸阿旺先生，請不要告訴我們，塔利班已經改變了。）

有什麼紀念911的方式，比美國這種灰頭土臉前功盡棄的方式，更加糟糕的呢？

20年來，根據美國官方統計，美國投入了2萬億美元在阿富汗，相等於每天花了3億美元。這個天文數目，比亞馬遜的貝佐斯、特斯拉的馬斯克、微軟的蓋茨、巴菲特等首30名美國大富豪加起來的總資產還要多。

估計這2萬億美元的很大部分，除了流入阿富汗貪官汙吏的海外銀行戶頭之外，剩餘的都留給了塔利班，從軍火到醫院和道路，塔利班真是做了一次天下無敵的無本生意。

美國付出的昂貴戰爭成本，加重了國內經濟負擔。債臺高築的國債，狂印鈔票下的通脹壓力，老舊的硬體設施，負擔沉重的醫療體系，入不敷出的中下階級，種種問題固然不能歸咎於阿富汗戰爭，但是，戰爭卻加劇了這些經濟問題。

這和1979年前蘇聯入侵阿富汗類似。在9年之中，一度是超級強國的蘇聯，因為阿富汗戰爭而財政緊絀，物資短缺。各種學術研究都指出，前蘇聯的崩潰，和它捲入阿富汗戰爭有直接的關係。

前蘇聯的瓦解，某個程度也是因為阿富汗戰爭失利，導致它的加盟共和國，包括塔吉克、烏茲別克、哈薩克、阿塞拜彊、土庫曼、吉爾吉斯等，發現莫斯科只是紙老虎，也對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失去信心，種下脫離蘇維埃，尋求自主的決心。

美國灰溜溜慘兮兮的撤離阿富汗，同樣驚醒它的盟邦。從中東盟友，到遠在東亞的韓國和臺灣，都在擔憂有朝一日是否會像阿富汗一樣，遭到美國背棄。

短短几天狼狽的喀布爾撤軍行動中，讓很多人觀察到美國虛有其表；它被塔利班農民兵逼得倉皇而逃，比當年撤離西貢更加不堪，至少越共是訓練有素，身經百戰的正規軍。

美國在戰後崛起成為超級強國，在蘇聯瓦解後被視為唯一的超強，它的勢力範圍從美洲擴大到西歐、中東、亞洲，軍事基地和航空母艦遍佈各地，威風八面，也主導了全球格局。

這種格局將在撤出阿富汗之後，產生深遠的影響。以美國為中心的地緣政治思維，受到置疑和挑戰，多邊和抗衡的新地緣政治取而代之。

中國準備和美國分庭抗禮，俄羅斯和美國針鋒相對，歐洲要走自己的路，在在使美國對全球的影響力式微。

而美國在阿富汗20年，原本有機會複製它在日本和歐洲的成功經驗，打造一個彷美式民主的政治體制，建立尊重人權和多元的社會，推行現代教育、經濟和文化的發展。

然而，在日本和西德的成功經驗，未能複製於阿富汗。阿富汗的現代化進程，漏洞百出，成果有限，而且輕易就被塔利班摧毀；無形中，也打擊了美式價值和現代化發展經驗。

911的20週年，不只是遭到撤離阿富汗的打擊和羞辱，也顯示了美國的帝國地位的隕落，軍力和經濟力量消退，乃至美式價值遭到置疑。

當然，美國不會向前蘇聯一樣崩潰，相反的，它的強大還可以維持一段長日子；它的軟實力，特別是高科技、金融和文化還處於領先地位，但是，無疑的，它已經過了高峰，開始往下走，就像是公元5世紀後的羅馬帝國，以及20世紀後的大英帝國，從燦爛逐漸歸於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