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長的限制行動期,看不到盡頭的居家防疫期,讓過去原本是理所當然的日常變異常,行動管制可能告一個段落了,但太長的居家防疫卻已衝擊甚至改變了你我他的生活樣貌。
那是個清涼微冷的清晨,天還沒亮,人兒都在酣睡,那把女人的尖叫聲就在這個時候劃破了寂靜的公寓,一聲比一聲淒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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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尖叫哭喊聲,在近幾個月來漸漸成為另類新常態,公寓雖說有良好的隔音,當夫妻吵架、情侶拌嘴、父母教子那種喝罵斥責聲,還是司空見慣的。只是,這把淒厲的女人尖叫聲,這把在清晨時持續幾分鐘,把我嚇醒的尖叫聲並不尋常,更像是突然受到很大的刺激,情緒崩潰的哭喊聲,從鄰近的窗口處傳出,頓時好多窗戶都亮起了燈,居民紛紛探頭尋找聲音來源。
自下半年起,這幢屬中上階級的公寓便有很多確診患者居家隔離,管理處盡責的每日在電梯裡貼通告,更新相關數據,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尖叫聲、哭喊聲、高空擲物便三不五時發生。我聽過持續半小時從浴室傳來女人哀哀啼哭,喃喃自語只聽到“aku tak mau”、我看過裸著上半身的男子,從房間窗口不斷拋擲各種日常用品、衣物、鞋子、把瓶子裡的液體往下灑潑,丟完後就站在窗口傻笑,直到保安上樓敲門。
我也聽過女人在電話裡與同事高聲吵架的聲音、暴怒的男女互相叫罵摔東西的聲音。這一次,那一聲一聲淒厲的女人尖叫哭喊聲,透著深深的絕望與哀慟,是所愛的人與她絕裂了嗎?是清晨收到自己的冠病檢測結果嗎?還是醫院在清晨時撥來電話,通知她所愛的人已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太長的限制行動期,看不到盡頭的居家防疫期,讓過去原本是理所當然的日常變異常,行動管制可能告一個段落了,但太長的居家防疫卻已衝擊甚至改變了你我他的生活樣貌。
他們還說,隔壁公寓有人自殺了,也有看見朋友被家暴了,這一切真真實實發生的,和確診冠病者的長期症狀一樣,都是被忽略的,視而不見的重要事─後疫情時代的心理創傷症。
清晨尖叫的女人、高空擲物的男人、在浴室裡哀哀痛哭的女人、對妻兒咆哮的男人,他們都經歷了不該承受的悲慟嗎?當很多人都在催促政府開放各個領域,以為這樣就能回到過去的日常,可是,失去了家人、工作、錢財、尊嚴、健康,失去了過去所擁有的一切,以為是理所當然一切的人兒,卻再也回不去了。
縱使可以堂食了,即便戲院重開了,他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坐在以前坐過的位置上,去追憶曾經和他一起共餐看戲的,那個已經不在的人呢?再多的開放,其實都是徒勞,因為他們註定都回不去了。
在不能自由的旅遊、不能搞群聚吃喝玩樂的防疫期裡,叫本來就是群居性的人兒多委屈,又因突如其來的染疫、丟職、收入遞減形成龐大壓力,衍生了焦慮、憂鬱等創傷後壓力症狀,其中又以身處防疫第一線的醫護人員更是壓力山大。
要如何安頓在清晨尖叫、在浴室哭泣、在高空傻笑的可憐人兒,這不是單純的重新開放一切領域,以為這樣就可以讓人人回到過去那麼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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