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辦公有一年,買了一張木質桌子在租來的公寓房間裡長期使用。選擇木質的桌子,主要是它的顏色柔和,有紋路,比起單調的黑白色,這個IKEA式的極簡風格讓我有種很會享受生活的感覺。擺放在窗口前,更是賞心悅目。
開始工作的前兩三小時,陽光特別猛,開著窗簾總會覺得聚光燈打在我的臉上,房裡的日光燈都被比了下去;但我還是固執地把桌子貼著靠近窗戶的位子。我住在公寓的第二樓,往下看可以看見公寓第一樓的迷你公園,那裡有少許的綠色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昆蟲和鳥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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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是由許許多多長短不一的線條組合而成,高樓,電扶梯,輕快鐵,圍欄,車龍,人龍。就連是植物,都被修剪成十分整齊,彷彿稍微探出頭的枝椏乃是大逆不道之事,需要被修理方可融入在這座鋼骨森林裡。一點一點,連成線,許多的線條組合起來,就形成面積,再來就是體積。同樣地,公寓是許許多多的長線條組合而成。陽光斜斜地照射在對面的公寓,地面上出現了明顯的線條劃分,一部分陰涼,另一部分在陽光底下。影子的出現,意味夜晚即將來臨。而在白天轉為黑夜的過程,有一段短暫且美麗的瞬間,那就是黃昏。
黃昏是孩子們的笑聲,黃昏是騎腳踏車的聲音,黃昏是野狗們的叫吠聲,黃昏是快樂。
小時候,媽媽總會說,太陽是不等人的,要做什麼趕緊去做。要洗曬衣服,最好都在早上起身不久後完成。同樣地,傍晚時分的玩樂也要以最快的速度赴一場遊樂園之約。小時候最讓我不得好眠的事情莫過於太多的功課無法及時完成,擔心默寫寫不出來,以及因為忘了帶作業被罰的那一份難過。這些煩惱都會在我聽見家裡外面傳來人們的叫嚷聲,騎腳踏車的車鏈聲,以及陽光染紅的一大片玻璃後化解。
每一次看見紅色的陽光,我總會模仿電影裡常見的片段,五隻手指排開,掌心對著太陽,看著因為背光而呈黑色的手背依舊無法遮擋照耀著整片大地的陽光,我心裡是快樂的。好似靠著自己微弱的力量,想要去改變這個世界,卻也因為看見黑色的手指之間陽光滲透的美景,彷彿告訴著我,這番風景只有嘗試了才可以看見啊!
黃昏,真是快樂啊!
因為居家辦公,我才知道傍晚時分,公寓的孩子們也會下來玩耍。看著小朋友騎著四輪腳踏車在一棟棟公寓之間窄小的跑道穿梭,想起了家鄉後面的那一片土地,一塊在稻田旁的土地。還沒開發為住宅區之前,我可是在那裡學會騎腳踏車的呢。我們總會去到土地和稻田的邊界,感受著溫暖的陽光,閉上眼睛可以看見的一片紅光。後來,沙石慢慢鋪平土地,形成一排排的屋子。那個與稻田比鄰的土地則越推越遠。
黃昏的顏色,不只是天空的橙黃色,白雲的灰白色,還有閉上眼睛的一片紅色和手背的黑色。
我喜歡接近窗口的位子,因為它讓我想起以前單純的日子,只需要傍晚時分的玩樂,閉上眼睛感受陽光,彷彿來不及完成的功課就少了一些。有點遺憾的是,到了今天困擾我的是未完成的工作和許多不再單純的壓力,聽著孩子們的叫嚷,腳踏車鏈的聲音,已經無法讓我有股衝動,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迎向那不等人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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