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是冰冷的;電影夢、夢工廠是有溫度的,承載著匪夷所思、光怪陸離、天馬行空,一切不在正常軌跡的,一旦有夢,都變得燙帖毫無突兀。
香港電影場景無處不在,賦予了旅人一個可以觸摸的夢,許多人因為一個、兩個或無數次浮現的場景,毅然推著行李箱來到這一個地方,去嗅覺去體會那一團不是固體或方方正正的夢,唯有親身感受,才叫心嚮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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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生常談的《重慶森林》已經深入骨髓,每一次想說“重慶大廈”什麼什麼的,總會錯口說成“重慶森林”,這不是中毒太深,又是什麼呢。走到中環最長半山扶梯,王菲捧著老闆口中不健康的食物的蹲躲動作,許多戲迷一氣呵成仿效不需take 2;冷漠的空姐周嘉玲在扶梯拖著行李,感觸蹲下飲泣,讓這個場景鍍上一層光彩,久久不散。誠如導演王家衛說的,“在這部電影,所有的場景、所有背景,其實都在街角,如果這些街角化為人物的話,它就像目擊者。在故事裡,不同的人物,在同一個街角交叉而不自覺。”
尋找3個蘇麗珍
在王家衛電影作品中,一共有3個蘇麗珍,我獨愛《阿飛正傳》那個永遠帶著重重心事缺口的青澀女子。璀璨旗袍韻味流洩的《花樣年華》蘇麗珍以及流光式登場的《2046》蘇麗珍,不是不喜歡,只是純粹一個電影人物,無法跳脫出來,盤踞我心。
我迷戀“阿飛”的蘇麗珍,但始終沒有去過南華體育會的小賣部,把那支飲料咕嚕喝下,留在那一分鐘,或到衛城道那斜坡轉角,重溫超仔對蘇麗珍數段對話,含蓄的關懷。
儘管如此,我還是去了銅鑼灣蘭芳道《花樣年華》與《2046》蘇麗珍與周慕雲最重要的場景之一“金雀餐廳”。兩對夫妻感情交疊出軌,周慕雲在餐廳不停抽菸,整個畫面在雲霧中,試探性抽絲剝繭追問“你的手提袋在哪買的?我想買一個給老婆……其實我老婆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她說是上司送的。”蘇麗珍不停攪拌著杯子,緊接盤問周慕雲,“你的領帶在哪賣的?我先生也有一模一樣的,香港沒得賣,是上司送的”,一來一往的對話,把彼此疑惑一層層剝開。
第二次在“金雀餐廳”出現時,兩人神色不再那麼凝重,開始把一圈圈的曖昧暈開。“你幫我點餐,我想知道你老婆喜歡吃些什麼”,“那你老公喜歡吃什麼?”蘇麗珍卸下防備,認真地在鋸牛扒,每一口都塞得滿溢。再下一幕,兩人依然在吃著西餐,跳過了試探期的曖昧,去到了澄明關係,“今天下午為什麼打電話到我公司?”,“我沒事做,只想聽聽你的聲音。”
若你是戲迷,讓你坐在已經有五十多年曆史的皮卡雙人座,吃著“花樣”套餐,再沉著的人,身歷其境還是忍不住拿著手機把整個場景一一拍下來。那時,細心的好友,不停地幫我拍攝,不願錯失每一個細節場景,或許我們的快樂打擾了他人,又或者因為得到餐廳部長的鼓勵與默許,所以拍得特別積極,結果一個情緒不佳的顧客,瞬間對著吾友咆哮,“你拍夠了嗎?”接著還有一連串發洩式的句子,因為說得太快,我們的耳朵都來不及接收。
原本如此尷尬的場面,可能會戲劇化般,整個畫面忽然定格噤聲下來,但實際上,現場顧客完全不當一回事,此起彼落的沸騰聲音依舊延續擴展,既然其他人若無其事,我和好友鳴金收兵,坐回座位,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直到走出了“金雀”,才開始討論那人的躁狂症,到底揹負了什麼壓力,才會有如壓力鍋的沸點情緒。
你看,電影的畫面那麼的叫人心曠神怡,現實中的素人,只不過想拍攝自己心中的畫面,就會出現極度反差的狀況。還記得2014年第一次光顧“金雀”,那時是兩間店鋪打通,環境寬裕,沒想到第二年就宣告停止營業接近一年,2016年再度營業時,已經縮小變成了單一小店,2018正式遷離到駱克道商業中心,改名“香港情”。周慕雲與蘇麗珍的人生場景沒有去到2046,中途已成了消失的歷史。
香港的電影場景,逐格地消失,你現在看到了,很可能下一刻化為烏有,所以當站在自己喜歡的場景裡頭,絕對不是“我曾來過”的擦身短暫曲,它會沉澱在我們人生的記憶匣裡頭,成為積年不散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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