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潮語“壓力山大”相當具體形容壓力猶如一座山那麼大。可是誰也沒真正扛起過一座山,這份壓力到底多重,到底還是抽象的。請運動員形容他們所面對的壓力,2016里約奧運羽球男雙銀牌得主陳蔚強說,像“士兵在戰場打仗”;跳高老將李合偉想不到詞彙形容。
若真要你我普通老百姓體會,可以試想10對陌生眼光投來,可能已經招架不住了吧。而他們揹負的是全國人民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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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道:白慧琪
圖:本報資料中心
●能力越大,要承受的壓力也越大
【陳蔚強,2016年裡約奧運羽球男雙銀牌,現為自由球員】
馬來西亞奧運史上最接近金牌的一刻,其實是2016年裡約奧運的羽球男雙決賽。當時“雙蔚組合”陳蔚強和吳蔚升曾以20比19和21比20,兩度取得賽點。那也是我國首次取得奧運金牌賽點(Gold Medal Point),最終還是抱憾而歸。
請陳蔚強還原當年每一場仗,他說,一開始非常興奮。第一次出征奧運,沒想到小組賽發揮不錯,3場全勝。8強抽到韓國的李龍大和柳延星,是當時的世界第一,也是金牌熱門。“所以我們沒有什麼心理壓力,只想進場拼,結果拼贏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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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每場比賽結束後都透過按摩、物理治療來讓身體儘快復原,應對下一場比賽。陳蔚強坦言,半決賽有點壓力,因為輸了就要另外打銅牌戰;反而決賽,他們能以更輕鬆的心態去備戰。
那場男雙決賽,雙蔚組合先拿下一局,再被中國隊的傅海峰、張楠扳回一城。進入至關重要的第三局,比分咬得非常緊。“現在想回去,拿到賽點就比較緊張,因為很想贏。”陳蔚強認為還是欠缺了點運氣,發前發時出現小失誤。
他和吳蔚升互相打氣,彼此提醒不要急,儘可能去應付每個回合的對打。“但是當失誤發生,還是很快地在那一霎那就結束了,所以蠻可惜的……”
那一刻,陳蔚強強忍著淚,當下既失望又自責,“因為真的很希望為馬來西亞拿下歷史第一金。但是做不到,我們也不能怎樣了。”那個晚上,他根本睡不著,躺在床上翻來翻去到天明。
2016年裡約奧運,大馬健兒斬獲史上最佳的4銀1銅。選手回國受到英雄式迎接,被大批粉絲、媒體追捧。陳蔚強坦言,或多或少影響心理層面。他明白,能力越大,要承受的壓力也越大,就算舉手投足被關注也是自然的,“當你受關注,就是被肯定的時候。”
只是球迷、高層和廣大民眾對他們的期望越來越大,“我們對自己的要求也會更多,結果會出現發揮不夠自然的情況。”回想起來,陳蔚強覺得,當初應該再處理得更好些。
然而運動競技很現實,比賽打不好、發揮不好、成績不好,批評自然會來,心理壓力也隨行。“因為我們對自己也有要求,也是一直在掙扎,在尋找方案。”陳蔚強說,鬧冠軍荒的日子並不會迷茫,他們還是很清楚知道目標,也一直很努力在找突破口。
再加上,奧運之後隊內出現一些急速變化,教練離開,他們要適應新的訓練方式。“我們一路比賽一路適應,效果沒那麼好,我覺得這點蠻可惜的。”
雖然離開國家隊,也和吳蔚升分道揚鑣,搭配新拍檔陳健銘,陳蔚強還想奮力一搏2024巴黎奧運。“現在面對的心理壓力不太一樣,因為我們是全新的組合,加上是自由人,又碰上疫情,現在還在積極尋找贊助商。”場上表現就等開始參賽才能知曉,“我相信和健銘都有能力和經驗去處理。”
●比賽失利,運動員更需要鼓勵
【李合偉,跳高老將,2019年代表馬來西亞首闖田徑世錦賽決賽】
2019年田徑世錦賽,李合偉創下個人最佳,以2.29公尺闖入決賽。他記得,當年賽前還比過13場賽事。剛過去的2020東京奧運,則是他今年的第一場大賽。
出發東京前一週,他已跳過2.22公尺,感覺還能跳到2.25至2.28公尺。準備就緒,出征生涯最後一場奧運。不過,奧運是最高級別的運動賽事,更是所有運動員的夢想,壓力比東運、共運、亞運還大。
比賽前幾天,李合偉都找合作十幾年的運動心理師諮詢。其實他都清楚知道要用什麼方式來自行減壓,但還是想向運動心理師確認自己的信心程度,是否能壓下壓力。“我那時根本睡不著,比賽前只睡了4個半小時。平時的話,8小時!”
比賽當天熱身,李合偉還挺興奮,有比賽的感覺。但一上場,卻找不到感覺,助跑的弧線、起跳的姿勢都不對。“像2019年的吉隆坡公開賽,其實一開始我也是沒有感覺,但是起跳高度只有2公尺,我還有很多高度可以慢慢調整,找回感覺。”東京奧運不同,起跳高度2.17公尺,第一跳不過,等其他選手跳過一輪僅約5分鐘,他得儘快找回感覺。
第二跳,動作好些,但還是不過,約1分鐘迎來最後嘗試。“會很慌張,但只能靠自己把壓力壓下來,很不容易。”第三跳,沒把握住,成績掛零。
“我那時的頭腦很空白,真的很壓力。因為來這場比賽,我設定目標要跳進決賽,但沒有達成。”時隔一個半月再提起此次失利,李合偉感慨,“而且這是我最後一屆奧運會,為什麼好來不來,就是這一場比賽沒有感覺?”
當天比完賽,李合偉什麼都不想,回房休息好好睡覺。那場比賽打擊太大了,他至少花了一個星期好好消耗。“很自責,因為派我去比賽卻沒有表現到最好,又跳出‘零’的成績。”他覺得辜負了家人、教練的期望。
其實,備戰期間李合偉面對行動管制期間停止訓練,也無症狀確診冠病。教練一開始不獲派同行東京,讓他無法專心備戰,還要花時間致函爭取教練陪同。加上他是孤身作戰,如果師弟瑙拉茲也在,至少能互相支持、鼓勵。
事後,李合偉收到很多粉絲留言鼓勵,“會覺得很Warm(溫馨),但一方面更自責、傷心,因為我是真的做到不好嘛!”如今,他也算是放下,恢復訓練,“我會更加投入訓練!”
【快問快答】
問:為什麼會愛上羽球/跳高?
陳:從小的嗜好,就變成愛上了。
李:從小玩很多運動,那時沒什麼人跳高,我就去玩。上了中學才注重跳高,也贏比較多獎牌。
問:為什麼會成為職業運動員?
陳:想要站上奧運會的舞臺。
李:被教練看中,2005年入選東運會後,就成為職業運動員。
問:最欣賞的運動員是誰?為什麼?
陳:拿督李宗偉,欣賞他不屈不撓,永不放棄的精神。
李:羅鑑馳和瑞典的Stefan Holm。他們身高和我差不多,但是可以跳很高。
問:平日除了訓練,還有什麼愛好?
陳:以前是和朋友、教練找好料吃、玩電子遊戲;現在是陪老婆、孩子。
李:外出用餐、逛街、陪老婆和家人。
問:參賽時,有什麼非帶不可的隨身物或幸運物?
陳:家人照片。
李:沒有。
問:賽前、賽後吃些什麼?
陳:賽前、賽後基本上都是一樣,吃不油膩、不刺激的食物,因為腸胃不好。雖然我很喜歡吃辣……
李:賽前要照顧腸胃,尤其不吃快餐。通常會吃西式料理的魚,覺得每次賽前吃魚,表現會比較好。賽後就吃很多,什麼都吃。
問:賽前、賽後如何減壓?
陳:談天、小睡、聽歌。
李:不要獨自待在房間,去外面走走散心,不要想太多。
問:請用一句話、一個物件或一個場景,形容賽場上的壓力。
陳:人生沒有退路,就好像士兵在戰場打仗。
李:怎麼形容啊……壓力一定會有,就告訴自己“我可以的,我一定會做到的!”
問:馬來西亞運動員的壓力和其他國家選手有何不同?為什麼?
陳:沒有分別,大家都是面對運動競技場上想贏的壓力。
李:壓力是差不多一樣的。一些選手參加很多大比賽,已經習慣也知道對手的水準到哪裡。像今年我沒什麼參賽,信心會低很多。
問:運動生涯最難忘的時刻?
陳:和隊友,拍檔一起征戰的每一幕……最難忘就是站上奧運領獎臺的那一刻。
李:2020東京奧運,比到最差的一次;2019年世錦賽跳進決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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