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兩年沒經歷manspreading了。這是泛指在公共空間座位上岔開雙腿,不自覺壓縮身旁的人空間的行為。
比起直譯“男性開腿”,我覺得意譯的“大爺式佔座”這詞更為精闢。男性僅解釋了生理性別,大爺才解釋了大爺雄霸天下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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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搭國內廉航回家,當坐在中間的是大爺,我便得貼到窗口上去。大爺要用餐要滑手機要看雜誌要眯一會兒的時候,很自然地便會把雙臂擱在扶手上,輕則用手毛靜電電你,重則用手肘幫你肘推。
我每次都很納悶,大爺是如何煉成的?平平大家買的都是廉航機票,為什麼大爺的有extra legroom,還送兩把扶手。
最悲慘的一次是疫情封鎖前的過年,那趟旅程左右附贈了兩位大爺,而我就是他們的扶手。
疫情兩年沒回家,行管令放鬆的日子每個週末都會去爬山,大爺也去。
大爺去播歌。
有時走農人開的小路到山裡的一座小廟,回程一路下坡很是開心的時候,那個悲傷騎士總會出現。
他穿著白色T恤,獨自一人踩著他的腳踏車,緩緩地經過我們。
我自說自話
簡單的想法
在你看來這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所以我悲傷儘管手中還殘留著你的香味
明明開開心心要回家吃晚餐,看著他終究扛下了所有的背影隱沒在夕陽餘暉裡,突然覺得人生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從大哥的歌單裡面我才曉得世界上有那麼多愛而不得手放開的歌,大哥騎過的路,天都要落雨。
有天起得很早,前晚下雨了,清晨的山是走著走著就撞進霧裡的。一切都很美好直到有位大哥把擴音掛在了揹包上……
冷冽的空氣,大盤鳥深林裡的低迴,食葉猴抖落樹葉的沙沙聲,再加上大哥的電音remix版叮鈴鈴鈴 what does the fox say?
因為大哥把聲音催得很大,他和身邊的朋友聊天都聊得聲嘶力竭,撕心裂肺。到中站休息時,我感覺大哥喉嚨都沙啞了。
對大哥來說,爬山一定是一件很傷聲的事。
不要再播電音了
除了聲音太大讓人覺得困擾,電音remix串燒也讓人困擾。這種永恆無限串燒的歌可以把很傷心的歌編得很high,曲和詞分裂成兩個極端,就像泥娃娃用輕快的歌聲唱“沒有那媽媽沒有那爸爸嘴巴不說話”那樣詭異。
為什麼大哥會覺得清晨的山,猴子,鳥,蟲子,松鼠,榴槤樹,半山的阿嬤和廟裡的師父會想要聽電音呢?
這大概是大哥“爺”之幽深晦澀,難以參透之處吧。
有幾次真的很想叫夜蒲型大爺別播了。
“你把聲音開得那麼大,會嚇到山裡的動物,干擾它們溝通,示警,狩獵和交配的。”
“葉猴寶寶會因為聽不到媽媽的警告被蛇吃掉。”
“你要是真的很想知道狐狸怎麼叫你就把喇叭關掉啊!”
但我沒那個膽。
雖然說打擾鳥兒聊天是事實,說出來我也知道別人會覺得我很荒謬。
希望爺為了他和朋友們的嗓子著想 ,不要再播電音了。如果爺真想廣播的話,可以考慮看看John Cage的〈4分33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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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月1日,我或许已经在开年第一天就碰上了本年度最大的事。当时我们几个朋友一起吃晚饭,笑笑闹闹间,突然一个朋友紧抓着我的双手,嘴里吐出两个字:救我,我不能呼吸。
我还以为她在和我玩闹。于是我笑嘻嘻说:好呀,来跟着我深呼吸,吸气,吐气。
她把我的手越抓越紧,说:救我,救我,救我。
好像不对劲。我开始紧张起来:我要怎么救你?
她说:打电话。打999,快。
此时她已经完全坐不住了,整个人往后仰倒。朋友们大声惊呼,慌忙冲过来扶着她,她的身体僵硬,手指蜷缩成一团,神智逐渐模糊。
我平生第一次打紧急求助电话,慌张得都快语无伦次了,电话那头问了症状和地址,派救护车过来。最后庆幸,朋友没有生命危险。
病因,过度呼吸症候群,一种因为急性焦虑而引起的心理和生理反应,发作的时候人会感到心跳加速、心悸、出汗,因为感觉不到呼吸而加快呼吸,导致二氧化碳不断被排出而浓度过低,引起次发性的呼吸性碱中毒,手脚麻木,严重则可能四肢抽搐。
急性焦虑。当时是说了什么话题,让朋友突然焦虑了吗?我知道朋友过去一年过得很不好,很不好,当然会非常焦虑了。即使表面上可以有说有笑,但心里恐怕是无时无刻不曾停止焦虑。理智知道应该要稳住自己的情绪,她告诉自己别软弱,要坚强,但焦虑是潜意识里控制不住的兽,不断在啃咬着她。焦虑已经躯体化了。
朋友说,她这些年挣扎求存的经历,可以成为激励他人的故事。但有时我们不需要那么激烈的故事,也可以知道人生其实艰难。我们惯常的乐观,是不得不的乐观,不然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盼望吗?就像当晚护士小姐和我闲聊的时候说,像这样急性焦虑的病人,他们见过好多好多,太寻常了。
我想起小时候看《神雕侠侣》,杨过两鬓斑白,说自己独爱东晋羊祜的那句: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这句话,小学生当然看个囫囵而已了,像是平平常常在讲一个客观事实,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这句平淡话里的人生滋味。长大过程中是怎么渐渐忘记这句话的呢?因为我们都已经习惯拒绝软弱,成为一个体面而持重的大人了,不如意的事,用一些大人的技巧就可以解决掉了;随着年岁渐长,普通级别的不如意,还尚且没有资格被记得呢,在普通日子里像流水一样平淡地过去了。
我们但凡举杯,都必须是要庆贺成就,要祝福大家都熬得过去。而自己的软弱和苦痛,留给自己就好了,提倡正能量嘛。
诚实又无畏地面对自己
但是,你的身体一直记得呀,你的身体时不时会提醒你。那天晚上我抱着我的朋友,她的体温和心率在仪器里显示一切正常,但我分明看到她脸色煞白,毫无血色的双唇不停打战,全身都在发抖,如同一个浸泡在冰水里的病人。
现在的我也想深呼吸。缓慢地吸气,吐气,吸气,吐气。镇静,不必佯装一切都ok,就让生活坦然地露出毛边、碎屑、破洞。
对比起台北101大楼的璀璨烟火,有另外的三千多名台湾人在大安森林公园里边哭边跨年,他们没有要展望未来或赞颂现在,他们并不想欢乐。他们只想用眼泪面对自己的此时此刻,那个境地,那个状态。那么诚实又无畏。
“荒谬的一年,荒谬地哭”——承认人生的荒谬,或许内心会更坦然。人可以这样用软弱的姿态,投身到一个主题是软弱的活动里去。允许个体这样的软弱,允许个体以软弱而成为一种群体,我相信这样的软弱,会是一种更踏实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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