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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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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12:46am 23/09/2021

范俊奇

毕加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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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加索

范俊奇 | 不要随便爱上毕卡索

朵拉玛尔精神分裂的事很快就在巴黎艺术圈子里传了开来。毕卡索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多少觉得朵拉所受到的精神折磨或因自己而起,于是他第一次,在朵拉面前蹲了下来,温柔地对她说,“夏天快到了,我们一起到南部去吧。”

医生很快就赶过来了,他和毕卡索交换了一个眼神,马上将扑倒在画室里不停嘶嚎的朵拉半拖带拉,挟持着给带走——然后朵拉就被强制留在医生那里住了3个星期,经过一连串的电休克和精神分析治疗,朵拉看起来好像慢慢地恢复了,她抬起头,安静地望着毕卡索,眼里装载着一半恐惧和一半渴望被拥抱的讯息——毕卡索站在她面前,穿着一件横条恤衫,炯炯有神的黑色眼珠望着她,半秃的头颅,强而有力的手臂,近乎粗暴的脸部线条,还有他每一次对她带点性虐待意味的欢爱手段,都让朵拉无论怎么样惊慌,无论怎么样抖索着身子,还是压抑不住要向他靠近——爱是凌迟。明知道他是被女人宠坏的暴君,她也愿意在他的凌迟当中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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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拉玛尔精神分裂的事很快就在巴黎艺术圈子里传了开来。毕卡索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多少觉得朵拉所受到的精神折磨或因自己而起,于是他第一次,在朵拉面前蹲了下来,温柔地对她说,“夏天快到了,我们一起到南部去吧。”朵拉不发一言地望着他,浓密的眼睫毛轻轻地颤了一下,表示她的快乐和愿意,但毕卡索知道,从前女神般高傲而神秘的朵拉已经死去,就算朵拉慢慢地恢复正常,也已经是另外一个不见了一半灵魂的人。而且毕卡索相信,就好像卡夫卡 《变形记》里的主角一样,朵拉极端的自傲与神经的过敏,不但扭曲她的性情,也加激她精神错乱的成因,终将把她变成一只进不去城堡的甲壳虫。

而朵拉与毕卡索之间,从一开始就带着折磨的成分,所谓的爱,其实只是占了极小的一部分。毕卡索甚至一开始就毫不在意在朵拉面前以魔鬼般的形象出现,就好像他曾经在一幅画里把自己画成希腊童话里牛头人身,半人半兽的怪物,正扑向一个纯真的少女准备吞噬她的童贞——但朵拉一点都不害怕,朵拉是爱他的,虽然那爱里边,有着太多的委屈,太多的曲折和太多的不受珍惜。

因此我老是念念不忘传记里毕卡索第一次把朵拉记进心坎里的场景,他在巴黎双叟咖啡座,看见眉头深锁的朵拉正坐在邻座不断在手指间旋转着一支锋利的小刀,因为当时骄横桀骜的朵拉特别想试一试,到底刀和手指的距离可以多么贴近而又不割伤自己——而爱情的原理不也就是如此吗?然后朵拉终于不小心割伤了手指,还把一滴又一滴的血滴到她黑色手套的玫瑰花上——毕卡索移过去,礼貌地用法语搭讪,但朵拉一开口就用西班牙语回答,并且说,“我见过你,巴勃罗先生。”

毕卡索显然并没有细心记下和朵拉谈过些什么,他到后来都只是记得朵拉夹在两根手指之间旋转的小刀,还有从朵拉蓝色眼珠滑下来的眼泪,以及搁在桌面上黑色的丝绒手套——这些对毕卡索来说都是超自然艺术的元素,他急不及待,想要把这些统统画进他的静物速写里,他甚至大胆地向朵拉要求,“可以把那只沾了血的手套送给我吗?”而那手套,到今天都还锁在他私人珍藏物品的展示柜子里——如果毕卡索对朵拉其实曾有一丝一毫的爱意,那只手套应该就是唯一的证据。最重要的是,毕卡索迷恋所有跟危险相关的东西。包括来历不明的女人。包括,藏在来历不明的女人背后无法预知的陷进。

而后来毕卡索没有食言,把朵拉带到法国南部的昂布蒂海岬,并且看中悬崖边上,一所面向海湾的大房子。房子的主人是个绅士,因为心爱的妻子刚去世,因此急着把房子卖出去不想再勾起揪心的回忆,一知道是毕卡索有意把房子买下来时,他开出的条件只有一个:其他都不要,就只要毕卡索的一幅画。毕卡索二话不说,就决定把房子买下来。买下来给朵拉养病,也买下来送给朵拉,当作曾经一起走过一段的分手纪念品,随后毕卡索很快就一个人回到了巴黎,将朵拉留下,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个刚刚上钩的情人在巴黎等着——

讽刺的是,朵拉离开毕卡索之后,有一次他们凑巧在巴黎那间艺术家们最爱去的“花神咖啡馆”相遇,两人大方地寒暄,然后毕卡索提起想要带他当时比他年轻40岁的情人到朵拉的画室参观,并且要求朵拉亲口告诉弗兰索娃吉洛,他和朵拉的一切早已经结束——朵拉笑了笑,当场拒绝,“何必多此一举?因为你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人,你其实也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然后悻悻然转身离去。

《哭泣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毕卡索身边出现过的无数个女人当中,包括两位正式在教堂宣誓娶回家里的妻子和5位在毕卡索不同创作时期影响他最大的情人,我最喜欢的始终只有朵拉一个。喜欢她倔强充满棱角的五官。喜欢她拍照的时候总是妩媚但苍凉地把手摆在脸上。喜欢她潜入爱情里头水里来火里去的奋不顾身。喜欢她扛着相机到处用眼睛控诉她所憎恨的军国主义的飒飒英姿。喜欢她在毕卡索作品里头那个五官扭曲在一起的《哭泣的女人》——而且,朵拉总是让我想起卡密儿。那个从工作室直接被送进精神疗养院的罗丹的情人。她们两人对爱情的暴烈,都温柔地藏在雕塑和画作里,而且时间衰败,情爱凋萎,我们信步走过岁月留下的残局和废墟,只有她们的美丽,纹丝不动,永远滋润着未来碰巧将和她们走在同一条路上的灵魂。而在爱情的哲学里头,我们恐怕不得不承认,被辜负,其实也是爱情其中一个颜色。

我常在想,但凡过往,皆为序章——朵拉的人生,其实是在离开毕卡索之后才真正开始的。我记得朵拉是个左撇子,她自小很努力地在当建筑师的父亲的严厉督促下,用右手吃饭写字和梳头,可是一旦躲进艺术世界里头,朵拉一生都用左手作画,挥洒自如。只是和毕卡索在一起的时候,朵拉把生活的每一个背景都打蒙,也把生命的每一个章节都放轻,就为了突出处处以毕卡索为重的深情。甚至在毕卡索画笔下的朵拉总是千变万化的,有时是一只鸟;有时是带着犄角的女人;也有的时候,是水中的女神,或是躲在花丛深处的精灵。她一点都不在意,不在意毕卡索眼里的她从来不是最真实的她自己——而毕卡索,谁不知道毕卡索天生就是一个勇猛的斗牛士,朵拉的耽溺与迷失,完全满足了毕卡索的征服欲。和海明威一样,他们生命的所有精髓不外是两件事:创作,以及性。其他都吸引不了他的兴趣。

《梦》
《裸体、绿叶和半身像》

就好像毕卡索爱的是女人纤毫毕露的身体,从来不是女人千回百转的灵魂,女人只是他作画的媒介,是他灵感的导体,当他厌倦了那个时期的创作风格,其实也意味着他将从当时那个情人的床上离去。所以毕卡索和朵拉在一起的那个立体主义时期,他总是乐此不疲地分裂并扭曲朵拉的五官,并且不断在画作里投射他对朵拉产生的各种欲望,朵拉则不断改变自己配合毕卡索需索无度的要求,不断消耗自己的尊严和骄傲以致最后精神错乱失去她自己——比较遗憾的是,毕卡索挤身全球最高价的两幅画,《梦》,以及《裸体、绿叶和半身像》,画里的女人都不是朵拉,而是毕卡索的另一个情人玛丽沃尔特。

离开毕卡索之后,对艺术本来就十分有天赋的朵拉放弃了摄影,把心思都投掷在绘画上,而毕卡索其实也公开称赞,说朵拉的静物画十分有韵味,隐隐的带着一股介于典雅与叛逆之间的闺秀气,只是朵拉好几次在个人画展上回答记者们的提问时,避开了曾经是毕卡索情人的身分,只承认自己是毕卡索其中一个学生——毕卡索离世之后,岁月像一只居心叵测的蝙蝠,伏在朵拉漆黑的屋顶,一动也不动,侦察着朵拉的动静。朵拉偶尔还是会提起毕卡索,神态隐隐约约,藏有热烈地爱着毕卡索时的痛苦与甜蜜;还是会在厨房里静静地坐尽一个上午,就因为毕卡索曾经在太阳斜斜地照进来的早晨,握着一杯咖啡,和她在厨房里说着话。尤其是偏厅里有张椅子,朵拉特别不高兴有不礼貌的客人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坐了下去,因为那椅子上有毕卡索的气息,毕卡索曾经坐在这椅子上问过她,“就快夏天了,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回穆然?”

而因为有了这些支离破碎并且值得被框进画架里的回忆,朵拉经历过的折磨与伤害,以及疼痛与别离,一旦被时间拉长了,也就变得微不足道了。虽然她其实有好长一段人生是活在孤独里,但她并不觉得她的人生是一则悲剧,并不。有时候爱情,只是剪不碎的影子而已。因为摆脱不掉。所以渐渐的也就默许它紧紧地贴在步伐蹒跚的日子里。朵拉和大多女人们一样,虽然应付岁月的技巧已经很老练,但当她面对爱情的时候,远远不及一个十多岁的青春少女。青春是什么?青春就是用来刮伤自己。朵拉把曾经被毕卡索遗弃和痛击的日子镶在心里,像一张不是太满意并且不愿意公开展出的画,画布上明显还有当时一怒之下用刀片割破的痕迹,但那些累累伤痕,像火车划过的一色田野,一直都煜煜生辉,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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