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展示內衣褲 禁嬰兒露臀 電檢局審查“過了火”

吳恆燦：委員會探討原因

不滿被刪禁 可上訴 

國家電影上訴委員會前會員吳恆燦擔任委員已有18年，審看過的電影累計400多部。

該委員會由15人組成，成員來自警方、宗教司、教育部、國安部及社會各階層人士，職責主要是審查被電檢局禁止或被限制的電影或廣告，探討被禁或被刪減的原因，然後再由15名成員投票是否認同電檢局的決定。

每一部電影或廣告由電檢局3個代表（主席，副主席和秘書）觀看和審查，再根據《2002年影片審查法令》決定該電影或廣告的命運。

這項法令是英殖民時期留下的產物，是管制影片和影片宣傳材料的法律。為了監督電檢局的決定是否正確，法令之下容許成立電影上訴委員會，讓不滿電檢局決定的人提出上訴。

非任何人有權上訴

但吳恆燦強調，不是任何人都有權利上訴，比如說從國外入口的電影，有權上訴的人只能是由入口的商家，或是電影公司（有版權的個人或團體），公眾並沒有這個權利。

他舉例，電檢局多年來設下的行內潛規矩：“電檢局的指南規定電影和廣告不能有接吻畫面，但又不是一律說不讓接吻畫面出現，國外電影常出現的接吻畫面被認為是種禮儀，這是被允許的。”

但是他表示，國內的劇本最好是“pandai pandai”(看著辦）。

他再舉個例子，“大馬電影不能拍‘鬼’，但為什麼我們還能產出那麼多恐怖片？因為電影結尾都出現伊斯蘭教真主的畫面，將鬼魂消滅掉。”

3歲嬰兒露臀禁播

他回憶起2015年一則爽身粉廣告被禁止播放的事件。有個知名爽身粉品牌在廣告中以3歲嬰兒為主角，嬰兒露出臀部而被電檢局禁止播放廣告。

“廣告商投訴到上訴委員會，我們認為這個臀部是很可愛的，並沒有色情元素。3歲的孩子怎麼會造成邪念？”

上訴委員會全體一致推翻電檢局的決定。雖然指南表示不能露出臀部，但是並沒有詳細指明是什麼年齡層或性別的臀部。此後他們規定5歲以下嬰兒的臀部是可以露在廣告的。

要求停止展示內衣褲，跟嬰兒露出臀部具有十分相似的共同點。

“內衣內褲並不會影響到別人有非分之想，而且指南也沒有規定不能拍內衣內褲。”

經過查證，記者發現《電檢指南》第3篇廣告的部分，只說明“素材該維持在良好的標準水平，商品和服務的展示應符合道德標準。”

指南從頭到尾未提及內衣褲，最相近的產品只有第1.1.23列出的“保健品、衛生巾、成人失禁廣告不得有違禮儀。”

指馬走向宗教極端化

那麼內衣褲展示向來都好好的，為什麼會忽然產生這場風波？吳恆燦表示：“馬來西亞已經走向宗教極端化的現象，說不定是一些觀眾自己看來，自己感覺到不愉快，根據個人的感覺投訴的。”

他認為，現在已經是科技時代，看電影的人是越來越少的。網絡的東西也真的控制不到。

“我不能說電檢局的人食古不化，只能說他們考慮的問題是按照指南的註解而做出的決定。這個決定很多都可以根據法令被挑戰的。”

他補充，“對多數人來說，嬰兒臀部沒有什麼啊，內衣褲是被當作衣服配件來賣。這個（指示）被通過的話，我會很擔心以後游泳褲展示會不會也被禁止，接下來到個人健康產品、衛生棉、護膚品、化妝品……？”

劉惟誠：雖僅提醒非禁令

施壓起寒蟬效應

儘管電檢局只是“提醒、建議”並非發出禁令，商家或電視臺也可以提出上訴表達不滿，但劉惟誠認為，無論當局使用什麼字眼，實際上都是一種施壓，也會起到寒蟬效應。

他說：“無論是電檢局還是新聞部，媒體對政府的政策是非常敏感的，加上大馬媒體生態基本上是儘可能不去挑戰政府權威，為了避免日後法律糾紛而選擇避重就輕。”

“就算最後上訴得直，對媒體和企業的傷害也已經造成。從商業角度來看，上訴過程中損失的銷售額該找誰負責？未來媒體在接類似‘敏感’廣告時也會再三思，因為他們也不清楚政府的底線在哪裡。”

馬國情保守 扼殺創意產業

相比鄰國新加坡和泰國，我國國情相對保守，這將扼殺本地創意產業蓬勃發展的機會以及更多可能性。此外，一個國家的民風越保守，就意味著該國政府的管制越強硬，在各個方面都會間接影響外資。

劉惟誠舉例，雖然泰國在宗教上非常保守，但文化卻很開放，所以創意產業百家爭鳴；反觀大馬國情較為保守，多少會影響商業模式以至於創意產業較難蓬勃發展。

“之後可能泳衣也不可以展示，到最後連選美比賽都不能轉播？” 他補充，繼“撤貼身衣物廣告”事件後，令人擔心電檢局會否加以限制產品的介紹方式和展示過程，出現無法讓人暢所欲言的情況，以及更多保守政策接踵出臺。

黃瑞蓮：歸類為“不體面”

“LGBT被審查 不合理” 

在電檢局的審查指南中的主題包括宗教、愛情、 LGBT（同性戀、雙性戀、跨性別者）及共產主義。

針對我國有關LGBT的事情被歸類為“不體面”而被審查，黃瑞蓮認為這並不合理：“我們必須承認LGBT的存在以及他們的權益，權力層也要意識到，很多已經準備好或想要知道這方面知識的普通年輕人，已經開始了性關係。”

黃瑞蓮認為，政府和電檢局在面對敏感話題時，經常以“不符合國情”為由，她批評這是一個不合理的藉口。因為從審查制度到平等權利，良好的性別教育是建立於人權框架內，涉及女性權益、兒童權益和性別權益。

此外，黃瑞蓮表示，不少人認為所謂“性開放”違反了亞洲價值觀，實則為一種非常具破壞性和排他性的做法。“這是危險且不誠實的爭論，就像當局排除了確實存在大馬的LGBT群體，不承認人的性向是多元的。”

她進一步解釋，全面性教育涵蓋很多課題，包括不同的性取向：“我們不應該假裝我們都是“直”的，全面性教育也包括創造一個安全的空間，讓學生和青少年可以自由和公開地討論性和性行為。”

錯把公眾當無法獨立思考小孩

隨著社會思想的開放，黃瑞蓮認為，如今民眾的思考模式更具批判性，作為催化劑的標記運動如 #bersih、#Solidarity等，都顯示了年輕族群比以往更勇於發聲且挺身抗議，受夠了被當作孩子對待，這些都是正向訊號。

“與其將一切都保密或列為禁忌，甚至把這些事定為非法行為，倒不如提供一個機會讓他們公開地討論。”

“審查委員會的做法有一個很大的錯誤，就是把我們當成無法獨立思考的小孩來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