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吉祥(Sam Yong,森楊)是重型摩托車發燒友,他目光矍爍,身型談不上魁梧,但摩托車卻越騎越重,最新進手的是400公斤重的哈雷戴維森警用摩托車(Harley-Davidson Peace Officer Special Edition),雄壯威武的身軀,咆哮如雷的排氣聲,推動血液直至沸騰,騎在哈雷上,讓他感覺它就是他的力量。
駕馭哈雷一點也不簡單,要做重訓,要有強健的體魄,尤其要練好臂力,還要小心提防不慎失穩,因為龐然大物一旦翻倒就很難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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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吉祥不擅長表達自己,他解釋不了自己為何對哈雷著迷,也許就像人們說的,騎哈雷的男人心中都有一個英雄夢,這碩大無朋的玩具滿足了他對力量和自由的想像,哈雷帶來的不僅僅是刺激,更多的是一種征服的快感,一種超越自我的渴望。
人生也像騎重型機車,生活不易,常常逼著人負重前行。
他感慨萬千地說道:“我的人生跟別人不太一樣,從小到大,我經歷的比人家多幾倍,我學歷不高,又患過第三期癌症,我要更努力才能做得更好。”
楊吉祥生於1971年,小學畢業後,他就離開家鄉──霹靂務邊咖啡山新村,到外謀生。起初是在廚房打雜,到了20歲那年,他說他終於想通了一點 :“港劇裡常說的一句話,新界嘅牛夠勤力啦,又唔見佢發達?!意思就是,單靠勤勞,是不能出頭的。我在日本餐廳打工,放工後去卡拉OK兼職,每天工作十多個小時,還是存不了幾個錢。想通後,我決定要學做生意。”
“我幫朋友看檔口,學習經營小本生意,後來自己租攤位,賣衣服、賣飾品、賣電腦辭典等,什麼流行就賣什麼,一個月賺幾千塊,比打工的收入好多了。”
從小攤販,到後來開店當老闆,高峰期楊吉祥擁有幾間電腦和攝影器材專賣店,生意火紅,也兼做傳銷,身兼老闆、攝影師、傳銷人員多職,努力掙錢,為了更美好的生活而拼搏。
“我人生的目標很簡單,也很明確,就是買摩托車、買汽車、找女朋友、買房子、結婚、生小孩、養妻活兒。”年輕打拼的日子,有順境逆境,一路跌跌撞撞,但也順利把人生清單上的事項一件件完成,買車買房,結婚生子,假日裡,和志同道合的重機友騎上哈雷追逐心中的英雄夢。
命運也有自己掌握不了的時候
他一度以為人生就是這樣,只要努力,用對方法,一切都會水到渠成。直到39歲那年,才赫然發現人生中有無力衝破的現狀,命運有自己掌握不了的時候。
2010年6月,楊吉祥被診斷為鼻咽癌第三期,半年內,體重從77公斤掉到50公斤,只剩下一副骨架子包著一層皮,本來就大的眼睛更顯得大如銅鈴。
騎重型摩托車也有風險,只不過,很多人騎哈雷是為了與風賽跑,但他不是,“我騎車很小心,只騎帥,不騎快,所以也沒有發生過什麼意外。直到患癌,才突然覺得,死神是那麼的靠近。”
一旦患上癌症,就沒有退路可言了,他很快把心態調整過來,決心與病魔拼死一戰。
“我告訴自己,與其每天問我還可以活多久,不如活在當下,能活一天,就當賺了一天。”他把精神用在抗癌上,一邊接受電療和化療,一邊還用寫日記的方式寫部落格,累積了一群追隨者,之後再把平臺搬上臉書,創立“癌有明天”群組。
“醫生很忙,不會跟你聊太久,去練郭林氣功,練完後大家各自回家,也很難找到人交流,所以癌症病人常常感覺很無助。我創立這個群組,給癌友一個互動交流的管道,目前,我們擁有兩萬一千多名會員,我仍然是版主,這個群組會永遠經營下去。”
也因為這個平臺,楊吉祥多了一票同病相憐又惺惺相惜的朋友,還出乎意料的“被一些癌友當成偶像”。這些種種,都化為彌足珍貴的動力,助他闖過一道道難關,扳倒病魔,頑強地存活了過來。
最近的一次例行檢查是今年6月,“驗血驗尿報告正常,腦神經內科專科醫生沒辦法賺我錢了!”他哈哈笑道。
冠病病毒疫情暴發,是楊吉祥繼癌症康復後的另一大挑戰。
從2020年3月8日開始,他一整年沒接到幾單攝影案子,店也不能開,租約到期索性就不續約,暫時把店關了,說是停業,其實也等於是失業。
有什麼工作可以馬上開工、解決燃眉之急?他咬緊牙關說道:“馬死落地行,我總不能呆在家裡等開飯,為了生計,我開始當外送員。”警用哈雷太招搖,也不容易駕馭,他的另一臺愛車──本田PCX 150順理成章成了他的戰車,“送外賣、電腦、保健品、攝影器材等,偶爾也幫顧客上門修理電腦。”
楊吉祥再一次把超乎常人的吃苦能力發揮到極致,騎著亮紅色大綿羊東征西伐,像一位驍勇善戰的戰士。
“週末很多人叫外賣,分秒必爭的話,一個月賺三五千塊不成問題。職業不分貴賤,偷呃拐騙我不做,有手有腳,就應該自食其力,不要依賴別人接濟!”他挑高雙眉,目光如炬。
人生要有目標去追求
年屆半百,回顧前半生,楊吉祥自認此生無憾。
他最引以自豪的是,“一年365天,每一天我都在工作,即使在化療和電療期間,我的店照樣開,攝影工作照常接,只要體力許可,我都會自己拍攝,做不來的才交給其他攝影師,所以家中的經濟完全不受影響,我依然有能力養活一家五口,供屋供車,供書教學,家裡還出了兩位大學生,此生無憾了。”
病得最重的那一年,他甚至買了一棟房子和3部名車,“妻子認為我瘋了,擔心我沒有能力償還貸款,但最後我向她證實我能負擔每月一萬多塊的開銷。今天,房價狂漲,房子升值了不少,當年投資房子的決定是對的。”他振振有辭。
他常說,人生於世,一定要有目標有追求,“有了目標,才知道前進的方向,才有奮鬥的動力。當你為目標奮鬥時,你會得到樂趣,感覺充實,每完成一件事,你會有成就感,而成就感會加強你的自信心。”
25歲那年,楊吉祥擁有人生中第一臺哈雷,他抓抓頭笑說是最便宜的一款,要價八萬多塊。“但當時已經很滿足了,賺了錢,再換更好的,告訴自己,總有一天要騎上最貴的哈雷!”
今天,他如願以償擁有了最高端的警用哈雷,不久前也換了新車,迎來一臺嶄新的豪華MPV。
他意氣風發,但也不無感慨:“我想開寶馬,想騎頂級重型摩托車,我都做到了。從13歲開始,我就為此奮鬥,我要在有生之年圓夢,確確實實的擁有寶馬和哈雷,而不是死後子孫給我燒的紙紮車!”
面對挫折時需要自信,信自己
楊吉祥說,面對挫折時最需要自信,而“自信”反過來就是“信自”——相信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相信自己的能力。又說:“我的人生字典裡沒有‘低潮’兩個字,能夠活著,就是精彩人生。”他呈現在人前的,永遠是一個積極進取的形象。
被癌症折磨得形容枯槁的那些年,楊吉祥也絕口不談“死亡”,沒有跟太太和孩子談過身後事。他笑笑說道:“自己有在想,但沒有跟家人談,我的想法是,留愛不留債。我最大的希望,是留給孩子一人一棟房子。因為錢是最實際的,沒有錢,誰都看不起你,所以留房子給孩子就是最好的保障!”
如果有一天人不在了,他說,他希望3個孩子能以爸爸為榜樣,不管面對任何困境,都能勇往直前,朝自己的人生目標前進 。
“要樂觀,要勤勞,要腳踏實地,我是這樣教我兒子的。”他的聲音鏗鏘有力。人生中常要負重前行,但他堅信,艱苦的歷練會磨出生命的厚繭,每一滴汗水,都會給你最好的回報。
哪天你不在了,你最想對哪幾個人說哪些話?
“我想對孩子說,我的一生人沒有對不起誰,勤奮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讓你們有個好環境,讓你們面對將來的生活。
“我也想對陪我三十多年的妻子說,感謝你照顧孩子,讓我無後顧之憂,專心為事業打拼。一句話,愛死你了!”
/我為自己擬的墓誌銘/
如果由你寫自己的墓誌銘,你會寫什麼?
楊吉祥:
勤勞一日,可得一夜安眠;勤勞一生,可得幸福長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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