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首府爱丁堡不若伦敦的繁华浮躁,只是恒久的古老神秘。当时住在旧城皇家一英里的青年旅社,每天来往旧新两城,都要经过威瓦利火车站与司各特纪念塔。司各特纪念塔是维多利亚时代哥特式建筑,暗黑砂岩的建材更添幽秘与戏剧色彩,惹人浮想联翩,每次经过都忍不住要再三观望。
普通会员 | VIP | VVIP | |
---|---|---|---|
星洲网平台内容 | |||
星洲公开活动 | |||
礼品/优惠 | |||
会员文 | |||
VIP文 | |||
特邀活动/特级优惠 | |||
电子报(全国11份地方版) | |||
报纸 | |||
冬天的日光过早退散,天色渐暗时从平坦敞亮、现代化商场云集的新城徒步回到中世纪旧城。抛在身后是火车驶过铁轨时轰轰作响,地势逐渐倾斜走高,当时总有走入暗夜,踏上未知旅途的冒险刺激。
然而在18世纪,苏格兰也曾经历热烈蓬勃的启蒙时期,为世人的祛魅盗来一点火光。 2004年爱丁堡成为世界上首个文学之城,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赐名自然通过重重标准考验,但看她长久以来对学术人文、理性知识、文学艺术的尊崇与信仰,其实一早有迹可循。而作为魔法文学经典《哈利波特》的灵感发源地,爱丁堡在文学史上又要记一功,后来自然也成为粉丝的朝圣之地。
在赫尔和Rainbow初次相见,她竟说我像电影里的张秋。与男主初恋撞脸何其荣幸,可惜自己实在没有认真看过。因为这般自知之明,在这里常有暴殄天物的惭愧,甚至不敢去大象咖啡屋占位,明知只会是浪费,遑论苏格兰高地或格兰芬南高架桥。只是毅然决然走起室内游览路线,而爱丁堡展览馆大多免费(这何尝没有盗火的热肠侠骨),零星散布而汇聚为城市的人文星座,也勾勒私我的漫游地图。
苏格兰国立博物馆声名显赫,大厅光照明亮,有赖于透亮玻璃与纯白钢架元素,这据说借鉴了19世纪建成的伦敦水晶宫。馆中展区几何对称地分布于左右两侧,可分为自然、历史、艺术、科技与文化展区,让游客随心各取所需。其中的明星馆藏是12米长的霸王龙化石与克隆羊多莉标本。
逛苏格兰国家图书馆倒是临时起意,当时天色昏蒙灰暗,为躲避寒风凛冽走进去,蹭一点亮光与暖意。碰上图书馆正为苏格兰启蒙运动办展,名为北极光(Northern Lights)。爱丁堡是苏格兰启蒙运动的重镇,不少重要的哲学家如亚当斯密与大卫休谟都曾活跃于此,从精妙思辩中激荡出哲学、文学、科学、经济与医药等领域的新思想。
苏格兰国家画廊取用新古典主义建筑风格,古希腊式的三角形门楣,以及门廊上圆柱矗立,不负爱丁堡“北方雅典”的盛名。但我其实更喜欢苏格兰国立肖像美术馆,外观是暗红色哥特式宫殿,内墙有壁画与雕饰暗中闪耀。馆中收藏中世纪迄今各种人物肖像,体裁涵盖油画、雕塑与摄影,从另一面观照历史,一如它别具风情的骨骼皮相。
在爱丁堡的最后一个白日到访作家博物馆。它和那些国立展览馆的壮丽堂皇不同,只是古老驼背如智叟,独坐于斯戴尔夫人巷间。兀自展出苏格兰三位文学巨匠——伯恩斯、司各特(司各特纪念塔正是为他而设)与史蒂文生的生平痕迹。
漫步于爱丁堡的巷弄街道,不免想起法国巴黎专为纪念历史名人的先贤祠。实际上整座城就如先贤祠,充分发挥追根溯源的本质。除却各种展馆,街道上也频频矗立名人雕像,一如爱丁堡大学没有明确划分的校园范围,不同院区散落在爱丁堡市区与近郊地带,其实改变了我对大学的认知与想像。
流连此地近半月,像是终于盼来缪思垂怜,逐渐收拾涣散的心绪。在青旅时时写作读书,也结识法国女子克莱奥。那个晚上我们在偌大的共享厨房弄好晚餐,然后盘坐畅聊。谈话中我意识到,在一些课题上中西社会并无二致,例如婚姻观或文理科的前途之争。她谈及自己的不婚主义,谈及长辈苦口谏言:妙龄女子自然可以傲慢地单着,他日年老时眼见同辈人都生儿育女,只剩自己孤家寡人,必将后悔。克莱奥只说,即使最后真的选择成家,至少那是经过考量的成熟决定。同为文科人,相见时易有物伤其类的投契。但也许更多的是,共享对待世事规则的质疑、讥诮、轻蔑与不以为然。也谈及女子的敏锐心事,如幼年时期的超自然体验与糟糕的过往恋情。
那段日子我和克莱奥经常窝在昏暗狭小的床架下铺,她投履历找工作,我写稿子。长久的埋头俯身很快使我们腰酸背痛,直到终于受不了换到上铺,从此多了攀爬的劳顿,但更加舒爽坦然。在一月下旬的某个清晨离开爱丁堡,那时并不知道,世事即将迅速改变。至今仍然不忘当时,冬天的风剧烈打在窗上的巨响,在夜里更显凶猛可怖。因此才更记得漫不经心的足迹和相遇,如何在那些日日夜夜,曾为我充作明亮和暖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