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修復師邵慶旺/文物界神醫妙手,修復文物,讓歷史“活絡”起來
文物是歷史的證明和印記,即便它的材料再堅固,隨著歲月的侵蝕,也會有破舊、損壞的一天,為保存重要的歷史見證物,就需要到文物修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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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慶旺形容文物修復師的責任如同醫生,修復過程所執行的每個步驟都要異常謹慎,因為一個不小心,便可能造成無可逆轉的損壞,現在不妨通過他的述說來更瞭解文物修復師的工作。
邵慶旺從事臺灣文化資產保存工作已有23年,目前是臺灣藝術大學古蹟藝術修護學系助理教授兼文物修護研究中心主任,出身自美術專業的他,自然喜歡具有美感和美學的事物,也是推動他投身文物修復領域的因素。
“幾千年前人類使用的陶土,或者是他們製作的文物都具備當時的造型美感,這是學美術的人會很喜歡的。還有文物就像是被隱藏起來的秘密一樣,每次在考古時,發掘到出土文物,我都有一種解開秘密的歡喜。”
修復文物的時候,他都會感覺自己正在跟幾千年前的物件對話,進而從中聯想到物件如何被當時的人類使用,抑或他們為何會做出這樣的工藝品,而且部分文物其實都蘊含著歷史故事。
“文物是歷史事件的見證者,就像清代時的林爽文事件,我們可以通過乾隆皇帝所御賜的石碑來見證事件確實發生過,而且歷史故事就發生在我們的生活周遭。”
他曾加入中央研究院考古隊,主要的工作是繪製和修補出土文物,好讓考古學家研究,“修復時,我們不會做假設,只是還原文物的真實狀態,以儘量維持它們的生命延續,原因是假設可能會錯誤,進而造成誤導,所以像史前文物的話,只要還原形狀就好,但博物館文物因有展示需求,因此需要填補缺損的地方。”
宗教類文物仍在使用,會損壞
離開中央研究院後,他開始接觸宗教類文物的修復。他說,臺灣有接近兩千間的廟宇,不管是街口,抑或巷弄都能看到廟宇的蹤跡,而且不少廟宇是從明代、清代或民國初期便已建立至今。
“雖然廟宇的建築一直更改,但基本上文物都有存留下來,是廟宇創建的見證。隨著歷史演變,文物或許從使用中的工藝品,變成見證廟宇發展的重要物件,所以維護這些見證物是我們最重要的工作。”
邵慶旺說,廟宇本身就是博物館,裡頭蘊藏著許多民間的美學和工藝,也可以從中看見文化的發展脈絡,比如早期畫的圖像跟現在畫的圖像,都因為受國外文化的影響而改變,這都會讓每個地方的民間工藝看起來特別有意思。
另外,宗教類文物跟博物館文物的最大區別在於,宗教類文物仍在使用中,不像博物館文物已經脫離了文化脈絡、空間和所有者,所以宗教類文物的損壞會持續發生。
“每個材料都有壽命年限,就算是石頭也會爛掉,所以要是文物長期被太陽照射或雨水潑灑,我們會建議做移地保存。臺灣也有設定一些政策,像為了健康和環保因素,而減少香支的使用,以避免油煙對文物造成損壞。”
他說,臺灣基於氣候條件,以及有地震和颱風的關係,跟國外相較起來,文物的損壞狀況會更嚴重,“大概20年前,有不少國外的修復專家學者會來臺灣跟我們交流,但後來發現,我們並沒有辦法在臺灣的環境下,使用國外的技術或材料,所以我們必須調整成適應臺灣氣候的材料。”
對他而言,最具挑戰的項目就是壁畫保存,原因是壁畫畫在牆壁上,損壞因素都是跟建築有關,比如說地震、牆壁裂開導致雨水或地下水滲進去等,都會造成壁畫損壞,甚至形成壁癌,而要移除掉壁癌其實非常不容易,當中涉及繁雜的科學過程。
率團隊為檳城文山堂邱公司修復彩繪
配合臺灣文化部與馬來西亞喬治市世界遺產機構簽署的合作備忘錄,邵慶旺於兩年前,帶領了臺灣的彩繪修復師團隊來到檳城,替文山堂邱公司修復彩繪工作。他也於本月中出席了由駐馬來西亞臺北經濟文化辦事處主辦,雲手文創基金會策劃執行的《Tea Philo哲學茶席》線上講座,分享相關修復經驗。
“這項案子其實具有一定意義,因為從中證明臺灣所累積的文化資產保存能量和能力,是足以跟國外交流,以及跟國際上的觀念開始有互動和連接。”
對他來說,文山堂邱公司修復項目是一次寶貴的經驗,原因是損壞程度嚴重,而且用的是傳統材料,像礦物性顏料,“臺灣的傳統材料不容易保存下來,因為密集換新,但在馬來西亞卻發現原始材料,並且使用了蠻長一段時間,所以不容易修復,比如做清潔時,大部分材料都變質了,用什麼清潔藥劑都洗不掉,後來我們只好用手術刀慢慢刮掉髒汙的東西,因此成本昂貴。”
另一挑戰是,除了本身看法,他也要尊重當地修理師的看法,“就像他們有提到,希望修完以後,彩繪不要有斷頭或斷手的感覺,因為不吉利,所以儘管在臺灣,我們是維持文物的狀況,不過在馬來西亞就需要參考當地人的意見,儘量通過色彩營造出有手的假象,我們也不會真的畫一隻手出來。”
他發現,我國大部分文物都沒有修復過,當中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在於文物較原始,壞處就是基於缺乏關心而造成損壞,慶幸的是馬來西亞氣候常年維持高溫和高溼的狀態,因此損壞程度並不激烈。
“這次的交流也讓我發覺,原來華人地區的文物都那麼相似,不管是美學、宗教信仰,抑或生活背景經驗,相似度都非常高,甚至有些文物在臺灣已經看不到了,卻在馬來西亞看見。”
文物修復不是一套方程式走天下,需要與時並進不斷吸收新知
邵慶旺說,每個文物修復項目所需時間不一,文物單一的話,可能需時幾個月,而大型的項目都要耗時一年以上,除了要很細緻地去除掉不好的東西,還要加強文物的結構等等,所以需要耗費一定的時間來修復。
“文物修復並不算是重複性高的工作,原因是每個文物存在的環境和材料不一定一樣,就算是同樣材質,在臺灣不同廟宇,同一個香爐的損壞因素也會不一樣,因此我們不能完全按照一套標準作業程序,去完成所有的文物修復工作。”
敏銳、謹慎、擁有手操作能力和願意接受新知識,是他認為文物修復師需具備的特質,“文物修復師要把自己訓練得像敏感的機器一樣,五官要敏銳地瞭解文物狀況,而且修復師如同醫生,每個步驟都要謹慎執行,一旦操作失誤,就可能造成無法逆轉的損壞。”
再來,文物修復師要對不同領域都有所涉獵,包括歷史、工藝史、科學分析、生物學等,也要學習科學儀器的操作,同時要不斷接收新資訊,像國際上的新觀念、新材料、新修復方法等都要了解,不能按照一套方法默默地做,這樣是不可能做得好的,更重要是不可以亂假設文物的形狀。
同時身為教育者的他,希望能培養下一代的修復師,因為文化資產保存是永續經營的,“我們都花很多心思在培育不同年齡層的修復師,適當地把資源和知識慢慢交給他們,藉此來建立良好的文化資產的資源平臺,好讓年輕一輩有機會往下走。”
他認為,文物是認識和了解一個國家的最好管道,所以有必要維持文物的生命,“一個人要邁向下一步,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認識過去的你,要是連自己都不認識,你的生命將會失去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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