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功於綜藝節目效應,“Hip Hop”(嘻哈)成為娛樂熱門話題,“freestyle”、“diss”、“flow”、“trap”瞬間變成了潮語,嘻哈亦成為標榜“個性”的符號,一種生活態度的精神圖騰。
新世代擁抱嘻哈,把“keep it real”掛在嘴邊,紛紛聲稱“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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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藝節目是把嘻哈文化推向高峰,但未必肩負推廣嘻哈文化的責任,終究一切還是為了收視率和流量。面對貧瘠的嘻哈土壤,Dato’ Maw和Supa Mojo又如何在音樂創作安身立命,找到心目中的嘻哈淨土。
“我在英國打工度假時,曾跟一位黑人DJ朋友說,我以後要學會饒舌。對方馬上瞪眼看著我,‘你rap?不可能啦!你可以rap的時候再跟我講。’”Supa Mojo笑說,對方估計沒想到,她現在已經是饒舌歌手。
許多女歌手的既定印象中,也認為饒舌歌曲是由男性主導。當她從英國返馬參與饒舌創作時,很多地下音樂人沒想過有女生加入。2013年,The Dynasty成軍後,兩位夥伴想唱中文福建嘻哈歌曲,恰好兩人會說不會寫,最終寫詞重擔壓在她肩上。
隨後,她進錄音室將這些饒舌歌詞唱出來,讓他們參考練習。“錄音結束,音樂製作人反過來對我說,直接採納我演唱的版本。自此,我就意外發掘了另一個才能。”
初期的音樂創作路上,Supa Mojo沒有找到借鑑對象,必須獨立跨越障礙,卻讓她擁有了無限的創作自由,任意發揮題材和風格。
“我不介意評價,如果有人聽了覺得我唱得不好,然後站出來一起rap,我反而更加開心。可是那時期,我想要有人給反應都沒有。”
2014年,Supa Mojo參與了《#AV》單曲製作,她是唯一一箇中文饒舌歌手,與其他語言的女饒舌歌手同臺演出,讓她真正見識到女饒舌唱將的實力。
這首歌曲播出後,“女饒舌歌手”的身分頓時變得吃香,商業單位紛紛邀請她們到吉隆坡時裝週或品牌發佈活動演出。同年,“Raising The Bar”音樂節帶動了嘻哈風潮,馬來樂壇的嘻哈風起又開始強盛。然而,她們終究不是一個女團,一年過去聲勢急劇下滑。合作結束後,她選擇放慢腳步,潛心學習和創作,細緻地打磨自己的作品。
以文字記錄生活,以誦讀傳遞情感
“我很專注文字,反倒沒有平衡好flow。之後我重新修飾,將語句變得淺白和口語,聽眾可以馬上消化。”Supa Mojo說,好幾年前曾與Noyz134一起製作〈上火車〉這首饒舌作品。當時獨力撰寫和演唱了16個小節的歌詞,因為心底有太多話想說。如果換作現在,年輕人未必有耐心聽下去,甚至嫌棄囉嗦。
在快速的生活節奏底下,她不斷在文字藝術裡面尋找安寧和自在;在嘻哈音樂的律動中,通過文字記錄生活細節和印象。Supa Mojo彷彿在實驗各種音樂形式,從最初的憤怒轉向說道理,直至最近的“Spoken Word”(誦讀)。她說,“Spoken Word”屬於嘻哈音樂的其中一種表演形式,介於饒舌和演講之間,著重在語言所表達的內容。
“我的‘Spoken Word’是由音樂烘托,如果將歌詞抽出來,放入其他類型的音樂,會有不同的心情感受。”Supa Mojo去年與韓籍作曲家Dae Kim攜手製作名為《家想夢》的個人EP,當中採用了“Spoken Word”來訴說自己找回創作初心的過程。
“試探這城市的節奏音旋/學著節拍和舞步的空間/尋找方向需要多點時間/頂著個臉/看自己能走多遠……”
這張專輯與她的哥哥有關,哥哥年輕時選擇自行了結生命,令她度過一段非常煎熬的哀傷時期。經過沉澱,她想借由嘻哈音樂帶出一個訊息──不要輕易走上這條路。無論生活再壓抑痛楚,總要學習沉著應對,切莫全盤接受任何評價,貶低了自己的生命價值。
成立萬發,打造百家爭鳴的音樂圈
瘟疫暴發前,Dato’ Maw一直在中國、臺灣和大馬之間來回工作。2019年,他持續接獲商演機會,決定申請3個月假期返馬參與演出,同時籌辦《搵食/CARI MAKAN》大馬巡演。
同年,他構思的萬發私人有限公司也正式登場。當問及為什麼會叫“萬發”?他笑說,是取“辦法”的福建發音,遇到困難就得“想辦法”,若要在大馬推廣嘻哈音樂就要找辦法。從一個角度想,“萬發”是一個很傳統和充滿古早味的名字,如果用廣東話發音,又會變成“文化”。
他對萬發的期望不僅是一個獨立音樂廠牌,未來會有自創潮牌服飾、萬發茶室、萬發影視、萬發製作團隊,甚至涵蓋更多層面。
“音樂要做起來不能單靠網絡,必須紮根再伸出各種觸鬚,打造一個生態圈。比方說你到萬發茶室,會聽到我們推薦播放的歌曲,我們要變成一種生活模式。”
在Dato’ Maw的嘻哈產業藍圖中,他的視野不再是大馬中文饒舌,反而想打造一個音樂圈。“如果只有中文饒舌崛起,整個音樂大環境沒有跟隨發展崛起,終究還是會變成一潭死水。”
音樂潮流是不斷循環,聽眾經歷了搖滾、R&B、抒情、嘻哈風潮,現在可能又要回到搖滾。“我要打造百家爭鳴的景象,不是一枝獨秀的潮流。”
Dato’ Maw在嘻哈音樂產業深耕多年,直言中文嘻哈音樂的投資回報率(ROI)不高,叫好不叫座。反觀馬來樂壇、英文樂壇的受眾願意接納和欣賞這類歌曲,唱片公司亦肯投放資金製作更多嘻哈專輯。畢竟群眾的消費能力是不容忽視,商家進一步看到潛在商機,間接在商品廣告運用嘻哈元素,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為什麼我會越來越拼命,因為我意識到,想在大馬發展,必須要有良好的音樂產業和生態圈。如果我改變不了,最終會跟著一蹶不振。”這也是他最不想見到的情景。
“其實,沒有《中國新說唱》的話,搞不好5年後,Dato’ Maw連給人討論的機會都沒有。”
CINA──創作內核,尋找身分認同感
“CINA”是Dato’ Maw的創作內核,多年前他一直想尋找華人身分認同感,有沒有一首歌是可以讓他以大馬華人身分為傲。在中國,有來自四面八方的饒舌歌手,如果對方來自成都,他們會引以為傲說成都嘻哈很牛。
“我想要有那種榮耀,但如果本地中文饒舌風氣不盛,你想represent也是你自己說而已,人家未必認可,因此我的歌詞裡面有很強的地域性。”
“羅惹語言”正好成為了切入點,得以彰顯大馬華人生動的語言特色。
回想起往事,不少人曾抨擊他的音樂風格有點四不像,“我在大型音樂節表演時,你就會很要成為我,站上去表演了。以前我希望大家一起努力,把大馬中文饒舌做起來,可惜沒有人願意相信我的願景。”Dato’ Maw用了好幾年時間,學會雕琢文字,才摸出一個獨特的嘻哈風格。
與內在對話,審視自己
嘻哈常說要“real”,Dato’ Maw本身就有“reality check”,抽出時間跟自己對話,釐清纏繞在腦海的思緒。
“我會跟內在的自己對話,現在所做的事是否言行一致,符合預期計劃目標,不斷反思和用現實狀況來提醒自己。當然,我可以活在假象裡,認為自己是大馬最強的中文嘻哈rapper,然後拼命發行歌曲。我也能夠一直寫〈玩玩Meh你以為〉這類話題作品,不用製作像《熬過來》這張專輯。我每首歌背後都有個很有趣的故事,是為了記錄當下的自己和經歷,以後看回去也算是一種紀念。”
《熬過來》是他長時間自我溝通後製作的成品,他在國外用了兩三年建立了音樂事業,最後親手放棄,回到自己的國土從零開始。
“我之前在國外有著優渥的收入,但在這裡做音樂是賺不到錢。我問自己還要過多久?還想不想結婚?想買屋子嗎?透過這樣的對話,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回來發展的用意。”
他說,很多人喜歡散播負能量,製造各種輿論和抨擊。“比方說你罵音樂產業不好,即使不好,你也沒有本事改變。這本來應該是你要去改變那個產業,這是‘being real’,‘real’不能光說不練,而不想付諸行動。”
為大馬嘻哈歷史留下印記
Dato’ Maw希望自己的嘻哈創作可以留下記錄,往後有人重看大馬中文饒舌這段歷史,至少記得曾經出現這樣的作品。他以前一直吶喊保護自己的文化根源,現在不用多說,直接行動來實踐。“只要把(大馬特色)嘻哈音樂做得有型,我就不用費盡唇舌。”
現在,大馬嘻哈土壤出現很多新生代饒舌歌手和組合,如S.A.C.和Lanxy Music。“我已經成功在大馬做過嘻哈巡演,這些新生代看過以後就不會害怕(虧損),說不定會激勵他們做自己的巡演。”
“未來再多出幾個這樣的團體或歌手,久而久之就會形成風氣。風氣可以改變市場,市場可以帶來資金,資金就回到音樂人手上。當我們掌握了市場的音樂風向,又手握資金,便能定位音樂(風潮),而不是要做網紅歌曲才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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