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口吃病/鄭毅（寄自蘇格蘭）

有同學傳遞一則笑劇的視頻。看著兩位口吃的人和路人對話，尷尬的場面引來陣陣的豪笑……這是一個慘無人道的視頻。譏笑口吃的人，於心何忍？此視頻讓患者無地自容，摧毀一個人的自尊心。良心何在？

不暪你說，我小時也患了很嚴重的口吃病。我常思索，是否因為早產而影響了我的說話能力？抑或是遺傳症所致？我的大舅父也口吃得厲害。

小六那年，教衛生常識的老師問了我一個問題。我一時依依呀呀，吐不出一個字來。老師等得不耐煩了，很負氣地說了一句：“看你，連一句話都說不出，讀什麼書呀？”那句話足以讓我沉淹海底。當時我雖垂頭，卻沒喪氣。我強忍著淚水，心如鐵堅，決定想辦法痛改，克服我的口吃病。

小六時住在鄉下，天氣炎熱，每天用冷水衝兩三次涼。木製的浴室內放著一個老舊的陶瓷大水缸，一打開水龍頭，水就一股腦衝入缸裡。在如河堤裂岸、山洪般響起的水聲下，我開始大聲練習說話。一字一句，陸陸續續地隨水吐了出來。往後的日子，我想像自己對著群眾，滔滔不絕地激昂陳詞。有時，我也把自己想像成黃清元或是田鳴恩高歌數曲。十年如一日，從沒中斷地苦練。

到了中一，我已有足夠的信心和老師交流。那年，全家由鄉下搬遷至太平市鎮。浴室裡有面大鏡子。我就在潺潺的水聲中對著鏡子演習。逆水行舟，總會有翻船的一天。這一天，因為我考歷史名列前茅，得意洋洋的歷史老師要我發表對某道題的精闢高見。我一時興奮站起，突然喉嚨梗住了，開了口卻不能拼出一字。呆了幾分鐘，幸虧老師通情達理，叫我坐下。我沒氣餒。靜坐前思己過，問題的癥結是自己過於心急，不能鎮靜下來，一時不能思慮。過後我痛定思痛，每天反覆警惕自己：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要有改善的決心

時光荏苒，一晃到了中四。那年，學校主辦華語演講比賽，中四及中五列為高中組。華文老師替我們班上挑選兩位選手。每位同學自擬題目，輪流演講，老師裁判。我初試啼聲，一舉中選。比賽那天，我以〈從飛談自由的意義〉為題洋洋灑灑，激情陳詞。比賽結果，獲取高中組冠軍！

同一年，恰逢地方政府為鼓勵學生學好國語，主辦Bulan Bahasa全市國語演講及辯論比賽，我代表母校參加了這兩個項目，取得全市冠軍。國語老師自編話劇〈鄭和下西洋〉，選拔我為主演，亦獲得全市話劇比賽亞軍。那年，市政府從7間中學精選4位代表出區外參賽，結果我們把亞軍贏了回來。

執筆至此，恐有大吹牛皮自吹自擂之嫌。我不介意呀。只想告訴口吃的朋友，不要灰心，只要自己有改善的決心，破斧沉舟，假以時日，鐵棒皆能磨成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