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文化是馬來西亞的代名詞,這片土地孕育著豐富的各類民族文學,卻因語言差異問題難以流傳。然而,文學翻譯的出現既是一門藝術,也承載著文化傳承的使命,鼓勵人們從中欣賞和尊重各民族之間的特色與風采。
<我們>透過訪問馬來版《紅樓夢》總編輯札蕾哈(Zaleha Ahmat),去了解她眼中無疆界的多元文學世界,以及作為一名文學界筆耕者,如何突破語言與文化的隔閡傳遞外國文學與本地民族文學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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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嚴謹 傳譯精髓
《紅樓夢》是札蕾哈在2016至2018年編輯的第一本從中文翻譯成馬來文的文學作品。在此之前,她已有20多年閱讀和考究關於中國民族文學的歷史、文化藝術、哲學思想和古典詩歌的經驗。
她說:“這是一部被公認為世界文學瑰寶的偉大作品,很高興能透過編輯瞭解到這本書所展現的思想、人生哲理和文化背景。”
《紅樓夢》原作者為中國作家曹雪芹,全書有四卷120章,被評為中國四大名著之一。馬來譯本的工作分別由5名華裔翻譯者完成,而札蕾哈需要從中進行調整,讓整部小說的詞句和語言風格保持一致。
如今世界各地有至少21種不同語言的《紅樓夢》全譯和節譯本。2017年,《紅樓夢》馬來文全譯本“Hikayat Mimpi Rumah Agam Merah”歷經10年的浩大翻譯工程後,由漢文化中心正式推介出版。
《紅樓夢》中有很多含有押韻的詞、詩和曲都無法直譯,需配合馬來文押韻但又不能失去原著意義。書中的句法、詞彙及修辭應用也跟作品的年代背景息息相關,只有把書讀透才能完整傳譯《紅樓夢》的精髓。
參考5《紅》英譯本比對
札蕾哈指,《紅樓夢》全書內容包羅萬象,涵蓋醫學、宗教、天文、地理、哲學等,譯者和編輯不僅中文要好,還得懂中華文化以解讀文字中的隱晦,再用最恰當的馬來文用詞重新表達,尤其涉及人名、地名、草藥、服裝、術語等專業名稱都要一一校對。
儘管札蕾哈的編輯經驗豐富,但仍謙虛認為自己對中國語言文化的想象和掌握依然有限,所以參考了5本《紅樓夢》英文譯本作比對,還閱讀數十篇相關學者的論文,以便在解讀小說的時候看到不同的學術觀點。
觀看2《紅》劇助編書
“我也看了兩部《紅樓夢》電視劇,分別是1987年版和2010年版以及一些電影改編版,來幫助編輯上涉及視覺性質的工作,例如服裝和建築方面。”除了做研究,札蕾哈每天將近14至15小時埋頭編輯《紅樓夢》,花了大約1年半才完成全書四卷。
給予《紅》極高評價
“編輯《紅樓夢》對我而言意義重大,這是一種難以描述的幸福感,雖然工作很累,但它給了我靈魂和思想上的快樂與寧靜。”札蕾哈給予《紅樓夢》極高評價,即帶給她新的靈感和世界觀來創作更好的個人作品。
對文學作品感“飢渴”
從事自由編輯和文學研究員的札蕾哈,對文學的興趣可以用“飢渴”來形容,自我要求頗高。她說:“雖然身為一名巫裔讀者,但我並沒有任何問題或偏見去欣賞和享受這部鉅著;反之若我不夠努力和尋找機會去閱讀中國四大名著,我會對自己感到失望。”
“如果有機會和更長的時間,為了自我的要求和滿足,我想對《紅樓夢》進行更徹底的重新編輯。”
編輯其他中文著作
今年面世的3冊馬來文版《平凡的世界》(Di Mana Ranting Dipatah)同樣出自札蕾哈編輯之手,其他代表作品包括《孟子選譯》、《麥家短片小說選》及《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讀本:小學生經典誦讀(第一冊)》,透過友族同胞熟悉慣用的馬來文來認識中文著作蘊含的核心價值,促進各族群交流。
曾助出版各族學生作品
札蕾哈與大馬國家語文局合作長達15年,長期幫忙漢文化編輯翻譯文學,自2014年也開始擔任國家文學營的短篇小說課程講師。國家文學營旨在培訓各族學生透過馬來文創作短篇小說和詩歌(Puisi),再將他們的優秀作品集合成冊出版,盼以馬來文為媒介語與非華裔讀者交流,介紹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
“將外語文學翻譯成馬來文很重要,這為馬來讀者提供更多更廣的閱讀機會。” 擔任文學導師期間,札蕾哈曾協助華印裔中學生編輯短篇小說和詩歌,包括由砂拉越年輕作家撰寫的砂州民間故事集。
她總是不吝嗇與同學們分享對中華文學的喜愛,不只直接翻譯李白杜甫的詩句,更能將《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倒背如流!
因興趣使然,札蕾哈從小學開始就習慣閱讀世界各地的民間故事,長大後著迷於國內外文學作品,且對本土多元民族文化的背景、語言及生活方式都有深刻了解。
“我不敢說自己已成為不同族群文化和文學的橋樑,因為這樣的稱號應配上更可靠權威的學者編輯;也許我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一塊木板或是一顆小石頭,幫助建立文化橋樑。”
札蕾哈強調,學習他族文化和語言的重要性在於理解和諧多彩的生活是多麼美好,而不只是狹隘地看到單一種族的顏色。她感慨:“遺憾的是,各族作家本身並無足夠意識到大馬各族文化性格與背景的獨特性,因此未能在作品中呈現這些不同文化背景的畫面。”
多認識語言更瞭解世界
札蕾哈天生好學並對東亞文學有濃厚的興趣,長時間沉浸於各類書籍和電影。她對中國和日本文學情有獨鍾,上學時期開始自娛嘗試翻譯一些華文詩詞和日本俳句,但成果相當有限,原因是當時她對漢語和日語的詞義與句子結構毫無基礎知識。
後來札蕾哈決定系統性地學習漢語、日語、德語及阿拉伯語,但她學習外語的目的不是為了交流,而是著重於如何閱讀和從字典裡尋找解構詞義和字句的方法。
她曾在文學營中說過:“多認識一種語言,能讓我瞭解外面的世界。”只有對外語有更深層的理解,才會讓繼續從事興趣的私人翻譯工作感到信心,特別是我國屬於多元種族的國家,無論是溝通還是瞭解,第一步必然需跨過語言障礙。
向各族鄰居學本土語言
札蕾哈補充,自己從小的鄰居有華裔、印裔、歐亞人和峇峇孃惹(Baba Nyonya),能聽得懂一點淡米爾和峇峇孃惹的本土語言。此外,由於她兒時經常收看香港無線電視劇(TVB)和電影,所以也略懂粵語,這些語言能力上的積累都對她日後的翻譯編輯生涯有莫大影響。
“人人皆生而為人,每一種民族擁有不同的信仰、特色和生活方式。我至今仍然堅持父母的教導,即我們都應該欣賞和尊重這些差異。”
札蕾哈自小與各族鄰居和同學非常親近,不存有不良偏見或負面看法。更準確地來說,她將所有人同等視為“人”而不以其他特徵來區分,即使來自同個族群也會擁有各自的心靈與思想。
尋找作品人文價值
札蕾哈注意到很多作品和本地馬來作家寫的偉大小說有很多共同點,幾乎都會談論到人性(manusiawi),讓她從中越發理解人們在做出選擇時表現的態度與行為。
她強調:“我經常將人類的價值看得更高,超越種族、文化和語言的界限。當我閱讀、研究和編輯翻譯文學作品時,會先尋找這些作品中的人文價值。”
《紅》馬來受眾較少
詢及馬來文版《紅樓夢》在巫裔讀者群中的可接受性,札蕾哈坦言《紅樓夢》文本太厚,可能沒多少馬來受眾細讀,比起探討文學問題,他們比較想簡易瞭解這本著作的故事內容。
儘管如此,札蕾哈補充,對於喜歡閱讀、學習和正面思考他族文化的馬來社會來說,他們將非常願意敞開心扉去認識不同於自身的事物,欣賞和尊重差異性並找到共同點以促進更加和諧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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