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珠／慢慢炭

人生中有各種煎熬，這些或長或短的，油裡煎水裡煮的過程，到頭來未必讓人熬出春天。唯有食物的煎熬，在一長串慢煮，尤其是經過炭火柴燒的文火熬煮，必能釋放完美味道。

任何以炭火柴燒煮食的小販和店家，都讓我死心塌地。捨得用時間和耐心，功夫和態度，將飯食麵羹湯水，以炭火熬煮的煮婦煮夫，都值得光顧。

讀過各種有關炭火和柴火煮食的文章中，最喜歡這一段解釋。文章指，人們覺得這樣的原始烹煮有滋有味，是因為食物本身的味道與木頭特有的清香融合。柴火取自於野外，吸收自然界雨打日曬和泥土營養，在被點燃時，集中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人也由金木水火土組成，用煤氣煮食，等於五行不全。

喜歡在週末早晨吃一碗炭火粿條湯。清麗的湯水，是炭火慢熬的大骨湯。面和湯裝碗後，湯耐熱，味深邃。常去汕頭街一家賣炭火粿條湯的茶室，看那大鍋下緩緩起舞的文火，還有不溫不火的賣面兩姐妹，何等愉悅。店家斜對面有柴火炒粿角和炭火慢煎糕攤檔，兩家都是老老實實的小販，原地擺賣多年。

椰腳街一家用傳統灶頭煮咖啡的老咖啡店，也有美麗的炭火風景。每次帶外地朋友在街上逛，走累了跑進去喝一杯冰咖啡，要求老闆讓朋友看看廚房裡那神奇的烤麵包和煮熱水兩用的石灶，他從不會說不。

每個傍晚路經豆簽小檔。隔著車窗，見爐子周邊的紅火和白煙，見攤主彎腰加炭，見食客從容等待，味蕾當下被激活。豆簽是傳統福建麵食，本地少有食檔專賣。這炭火豆簽小檔守在檳城霹靂冷路頭數十年，為每一位從青春吃到遲暮的人們，專注煮好一碗豆簽。豆簽是以眉豆磨粉加工製成的麵條，源自福建安溪，聽聞是從前貧苦人家吃不起米飯，所以煮耐飽的豆簽代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