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愛玲 | 人最終能信仰的只有良知──Midnight Mass

《午夜彌撒》一開場，男主角Riley醉駕撞死了無辜的少女。他坐在路旁，醫護人員幫他清洗傷口。Riley不斷在背誦《聖經》經文，醫護人員不屑地諷刺說：“你應該問問上帝，為什麼那些無辜的人要死，像你這樣的人卻只是受了輕傷。”這句話，點出了整部劇的中心疑問：什麼是信仰？

“救贖”vs 良知

自此，少女死去時的樣子深刻在Riley每一晚的夢裡，哪怕他已經接受過了法律的制裁，他的心仍無法得到救贖。回到家鄉的他，無法再融入小鎮上的虔誠信仰氛圍中。

這時，島上來了一位新的年輕神父Paul，宣稱原來的老邁主教Pruitt在前往耶路撒冷朝聖的路程上病倒了，實際上Paul就是Pruitt，他在“天使”的召喚下已成為吸血鬼。他運用了“天使”賜予的力量，在島上行使神蹟，使得全島的人逐步陷入狂熱的信仰狀態。

Riley是少數不歸順之人。其實，無論是信天主或魔鬼，都可以讓他“得救”，但他選擇信仰了自己的良心。在Riley也成為吸血鬼後，Paul神父告訴他可以原諒自己了，可他寧可毀滅。就在自願毀滅的那一刻，他見到了那位無辜少女的溫柔面容，向他伸出了寬恕之手。人們常說“活下去比死需要更大的勇氣”，但Riley的死亡正正驗證了他的堅強和勇敢，因為他寧可作為一個有良知的“人”死去，也不願做一隻活著卻埋沒良心的“怪物”。臨死前，他強調自己沒有青梅竹馬的愛人Erin堅強，但他的勇敢深深地感動了我。真正善良的人，不會那麼輕易用廉價的“寬恕”來換取心安。

虔誠還是質疑更重要？

這部戲很成功地把天主和魔鬼的一體兩面表現了出來。Paul神父和Riley是兩個鮮明的對照角色。前者看似堅定不移的虔誠讓他走火入魔；而後者貌似懦弱的不斷自我拷問和質疑卻是讓他得以保存良知的關鍵。所以，信仰是好的嗎？當人信仰某件事而無法容得下任何自我思考空間時，就是最危險和可怕的時候。

當中最虔誠的大反派Bev幾乎每句話語都引用《聖經》裡的詩詞作佐證，卻處處訴說著最可怕邪惡的論述。這再次論證了，任何文字，哪怕是所謂的經典，都絕對會有被再詮釋的空間。宗教和經典本身或許是純潔神聖的，奈何人不是。只要有問題人類，就一定會出現各種假借宗教之名的歪理學說。西方千年來以宗教之名造成死傷無數的戰爭不就是最血淋淋的例子嗎？

Pruitt年輕時曾與愛人有了小孩，礙於“信仰”的條規，他一直無法與妻女相認，只能以神父的身分定期去看望深愛病重的妻子。他戰戰兢兢地守護神父的身分一輩子，都無法讓他得到心靈的平靜和解脫。但就在他選擇脫掉了羅馬領（神父制服脖子上的白色方塊），再也不用在乎世俗眼光抱著心愛的妻女，坦然地迎接日出（死去）的來臨時，他是安詳的。

這麼大膽對宗教的直接拷問，絕對可以讓你對信仰有更深入的思考，無論你終將更堅持原來的信仰，或不。